“本君就看你在这浪费纸。”
“……”
在烛九阴的“美好祝福”中,张子尧打从娘胎生下来,这大概是第二次这么认真正视自己是绘梦匠的事儿。
上一次他正视这件事的时候创造了把他的两个兄弟吓废了的奇迹。
他希望这一次他能把楼痕吓废。
于是如此这般,自打午间进了这“宜家宜室”的小院门,除了跟烛九阴斗嘴皮子之外他就再也没从桌案旁边挪开干过除却练画之外任何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等他脖子酸痛得抬不起来时,这才恍惚意识到外头太阳都快下山了,一名下人站在门外探头探脑,打扰也不是,不打扰也不是的为难模样。这会儿见张子尧搁下笔,他顿时面露喜色:“先生,王爷为了给您接风洗尘特地设宴,请您移步饭厅……”
骗吃骗喝还骗出高规格了。
张子尧只感觉身后画卷里那贱龙的目光能在自己的脊梁骨上戳出俩窟窿,连忙应了说自己稍洗漱便去,打发走了那个传话的下人,然后转头看着烛九阴:“你方才是不是在我背后翻白眼了?”
“本君不做这么不优雅的事,莫含血喷人。”烛九阴说,“你嘴角有墨。”
张子尧抬手去擦,低头一看手背果然有墨迹,顿时不满道:“你不早说,那方才的小厮肯定瞧见我这傻样了。”
烛九阴:“……”
张子尧擦嘴动作一顿问道:“怎的不说话了?”
烛九阴说道:“在考虑若是能从画卷里跳出去第一件事是去一把火烧了那安乐寺秃驴窝好,还是先把你揍一顿再说。”
张子尧:“……”
烛九阴:“画一天画出几朵花来了?让开,让本君瞅瞅。”
张子尧让开,于是没有了遮挡,从烛九阴的角度可以完整地看见放在桌面上那张宣纸上所有的墨迹——包括某个大概是某人打瞌睡不小心点上去的粗犷墨点。
认真欣赏许久,烛九阴终于忍不住道:“张子尧,你是否知晓,这七王爷面相非凡,今后必成大业。”
张子尧正低着头认真地欣赏自己最得意的那一笔鸟雀尾羽弧线,感慨这惟妙惟肖实在难得,于是头也不抬敷衍道:“那又怎么样?”
烛九阴说道:“这类人想要什么,都会得到,玉皇老儿都宠着舍不得让他受半点挫折。”
张子尧道:“啥?”
烛九阴说道:“看来你也不傻,轻易就找到了延年益寿,衣食无忧的法子。”
张子尧终于正眼看向烛九阴:“什么意思?”
烛九阴继续道:“照你这画法,若你祖父无法前来搭救,你恐怕真的得享龄百岁,然后,葬在瑞王府的后花园里。”
张子尧:“……”
烛九阴笑道:“墓志铭上就写:这个人可逆天改命,穷其一生只为让本该有天命享有一切的人在人生中强行留下一丝遗憾,括弧,玉皇大帝给他续命三次也没能让他创造出一幅像样的画来,反括弧。”
“……”
张子尧撇撇嘴,表示自己不跟这嘴贱的龙计较,自顾自拎起那张宣纸,又用点龙笔在上轻轻一点,画纸上,一只用简单线条绘制的鸟儿从枝头的这一边跳到了那一边。
张子尧问:“如何?”
烛九阴反问:“什么‘如何’?”
张子尧抿唇:“这只翠……”
烛九阴打断他道:“不是片皮鸭?”
张子尧:“……”
烛九阴隆起袖子吧唧了下嘴道:“突然饿了,晚膳你跟那登徒子要只片皮鸭做宵夜吧?本君吃不了闻闻也好,你别说这人间烟火虽污浊,但久不触碰,却令人怪怀念的……”
“闭嘴,求你。”张子尧头疼道。
烛九阴闭上了嘴,张子尧走到水盆前清洗手和脸,又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扔下一句“好好待着看家”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烛九阴待在画卷里,房间中安静了几秒,画卷中的男子愣了愣,叫:“小蠢货?”
没有回应。
“小蠢货?”
再叫。
还是没有回应。
看来是真的被气跑了?画卷中的男子抬起手挠了挠下巴,思考片刻后,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挑眉:“啊,对了……”
“方才说的片皮鸭他到底答应了没来着?”烛九阴玩着手指,“本君可是认真的。”
……
张子尧来到屋外,这才发现方才来传话的下人并未走远而是站在院中等候,见张子尧出来他露出个欣喜的表情,连忙为张子尧领路。
经过九转回廊、大小庭院无数,张子尧感慨着这七皇子不愧是当今圣上爱子,这寸土寸金的皇城之内,他一个人便住这么大的宅子,也不知道这么多书房、卧房、习武房,他用不用得来?
张子尧正走神中,经过一个门廊时,忽听见远处似有似无地传来一阵女子歌唱的妙曼之音。夜色之中,夜来花开得正好,浓郁的花香充满了庭院,那歌声仿佛完美地融入了花香之中,满满都是沉甸甸的悲伤。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张子尧忘记了前厅还有位身份尊贵的人在等着自己,他情不自禁地驻足,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隐约辨认出这歌声白日里似也在莲花池中有所耳闻,片刻之后,理所当然地问那带路的下人:“隔壁庭院里唱歌的,可是雪舞或芳菲姑娘?”
那下人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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