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大楼只剩下钢筋水泥斑驳的框架和满是垃圾尘土的地面,
没有玻璃的窗口空洞让夜里的冷风咻咻的怒吼。已经是初冬天气了。
小缺就住在这幢废弃已久的大楼二层,与一群胡子邋遢的流浪汉共享这个地盘。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几岁,流浪汉老爹捡到他时,猜测他大概三四岁,之后二十年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直到去年老爹太老了,吃不下缺缺喂得饭,老爹在一天夜里,独自离开了这幢和他一样只剩骨架却坚持了几十年的大楼,回他的老家去了。
从此,缺缺只能自己生活,他没有户口,没有证件,哪也不能去,不认识字,什么也不会,他都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
只是大家总是叫他“小跛子、小瘸子”的,他知道了名字的发音,因为他的腿总是不能平稳的走路。
缺缺小时候问老爹为什么大家这么叫他,老爹告诉他,他的名字叫做“不缺”,什么都不缺,只是小名叫“缺缺、小缺”。而小缺一直信以为真。
虽然缺缺什么都不会,但是老爹教了他如何捡废品。他们从不乞讨,每天就按照老爹教的,一成不变的捡着别人不要了,他却需要的东西。
老爹走后,缺缺继承了老爹的位子,在这幢楼里仍有一席之地。虽然这里又脏又丑,经常有毒品交易或是暴力事件,但这里的铺位紧俏,能进入这里居住的流浪汉都是本地的“老人”,比在下水道或是天桥下经常被驱逐的叫花子要强得多。
不管怎么说,这里能保护你的私有物品,洪老大不会让人抢你的东西,还提供你安全的住宿地,不用担心一夜醒来,内脏莫名的消失。只是需要进献点贡品。
这里的人接受洪老大的保护,有时可以优先的捡到一些好东西,有时候老大交易成功了,还会给他们发米,一粒一粒的大米。缺缺最爱闻大米在铁盒子里煮的味道,香甜的让人流口水。
缺缺的资历能捡到不少好东西,比如一块表盘碎裂的锈迹斑斑的手表,时针指向两点,是该起床的时间了。
其实也不算是正规的床,捡来的棉絮,别人丢弃的沙发上的海绵,旧被子里的发黑的棉花,他把这些常年积攒在一起,统统填充进毁损的充气床垫里面。
这样小缺的床垫越来越厚实,在床垫四周垒上架子,床架拉上挡风的硬布,就再没有比这更温暖舒服的地方了。
缺缺从被子里面钻出来,这条被子是去年捡回来的,是一整张被面做成的,虽然上面有几块补丁,里面的棉花虽然发霉发臭了,但这是缺缺最好的一条被子,他趁着夏天清洗了一遍,而且晾晒的清清爽爽。
身体还有温暖的热气,缺缺赶紧穿好衣服。自己睡总是很冷,幸好来一个小徒弟。小徒弟身体很暖和,像一个小暖炉,正睡的呼呼响,一点不受外面咆哮风声的影响。
缺缺有一个老爹留下的捡垃圾的手推车,他把两个大塑料桶放好,一瘸一拐的踏上坑坑洼洼的小路。
每隔一阵子,旧大楼里就会有新人,也有人默默离开。缺缺的小徒弟就是进新人时抱来的。正常的小孩子早被洪老大卖了,残疾的也会被其他人分走,带到街上乞讨。
缺缺的小徒弟很特殊,身体看起来很健康,不哭不闹,特别安静,别人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问话也不会回答,对身边的一切声音,变化都不管不顾,除了对吃的。这样的小孩讨不到钱,只会废粮食,大家都叫他白痴。
小缺不做乞讨,他只捡废品,吃吃虽然不会讨钱,但他会抓东西。
因此小缺抱着吃吃,跛着脚慢慢回到自己的铺位,把他放进里面。小缺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积攒半年,留在冬天的吃的各种新鲜的或是去了霉的饼干,他抓了一把直接放在吃吃手里。
小吃吃像老鼠一样,安静的坐着,很快的嗑光了所有饼干。小缺又抓出一把给他,就像老爹照顾他那样,学着照顾吃吃。
旧楼里面的水管早就被掐断了,没有一点水能流出来。缺缺要去三公里以外的公共用水区打水,那里为路人或游客常年提供饮用水。
水干净,清澈,微凉,重要的是免费,喝多少都行,没有人会管。不过那也不能大白天放两个大桶不停的霸占它,缺缺只有在夜里去接满水,运回来,不然一天都没有水喝。
三公里普通人可能要走上半小时,缺缺腿脚不好,单程一趟要一个多小时,当他接好水回来的时候,太阳也升起来,正好五点,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小缺把其中一桶水放好留着自己用,另一桶送给这里的保护人。楼里的人除了喝,很少用到水。
小缺却总喜欢洗洗涮涮,除了不洗脸之外,他每天什么都想洗,还要擦净身体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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