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瑾梳洗完毕,转身却见欧阳彰竟站在数步之外,仍是素来玩世不恭的模样。
“皇上的警惕性可差了不少呐,若此时是个刺客……”
“那他已经死了。”高瑜打断笑嘻嘻的欧阳彰,森然说道,“欧阳大人起得这麽早?可稀奇得很呐。”
“瑜王爷都能起个大早,我这又有何稀奇?”
“你!”
高瑾瞧高瑜那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禁失笑,示意欧阳彰莫要反唇相讥,说道:“朕要上朝去,你二人在这叙旧也好互不理睬也罢,总之休得胡闹扰了宫中清静。”
“欧阳彰进宫後,何曾清静过?”高瑜不悦道。
“那就辛苦瑜儿你多管着他些了。”高瑾说罢,便径直走出,於昨晚二人相谈之事只字未提。
待高瑾走远,高瑜才沈着脸对欧阳彰说道:“把南崎的地图给我。”
“我听说王爷似乎不辨西东,入南崎的路错综复杂甚为难走……”
“那就把你府上的田彦也给我。”高瑜说得颇为不耐烦,并且蛮横。他既已和太後闹僵,便知如今多耽一刻将来就难走一分,情急之下也不管那许多,头脑一热把辛苦隐忍之事统统摊了开来。
“王爷不是曾说要我带你去麽?怎得,是见着我讨厌麽?”欧阳彰倒素来不介意这些,只如往常般,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自然讨厌你。”
高瑜说着便一把拽住欧阳彰从皇上寝宫毫不停步地拖进了自己宫中,路上的宫娥太监侍卫哪里敢多半句嘴。欧阳彰也就任由他拖拽着,神情间却仍是淡定自若,步履不乏潇洒。
高瑜命人关了门,出手如电急抓欧阳彰胸口。欧阳彰也知不能兀自托大,又看他眼神忿恨,若是同他真动起手来怕要落得个两败俱伤,只得运起轻身功夫左闪右避。
然而室内毕竟空间窄狭,欧阳彰眼见将要避无可避,但瞧他又并非真要伤害自己,问道:“我是怎得招惹瑜王爷了?”
高瑜眼见抓住欧阳彰肩头却又被他闪身错过,听他说话更是气恼,又加了力道一把扯开他的衣襟,欧阳彰的胸前掉出一块玉佩。
那其实只是块仿玉罢了,做工相当粗糙,实在廉价,怕是当铺都不会收。然而欧阳彰却珍而重之地收在胸前,这枚玉佩似乎早已与他同在,有他的体温,有他的气息,有他对井奕祺的思念。
欧阳彰握着玉佩摩挲了半晌,才缓缓对高瑜说道:“王爷可是要这个?”
“这是阿三的。”
井奕祺,原名井阿三。他不知父母是谁,身上只有一枚刻着“井”字的玉佩,於是他便姓井。“阿三”自然也是别人随口叫出的。後来被高盛带入宫中,原本是想让他陪着高瑾,让这位少年皇帝不至太寂寞,但高瑾却说“朕要学习治国之道,没有那许多时间和瑜儿在一块儿,不如你去陪着瑜儿吧,他开心,朕也就开心了。”皇家的孩子总要更早成熟些。
高瑜永远会记得阿三说过,“恩公叫我若是想报恩便全心待皇上好,我不知道如何才算全心待他好,但让他开心总是没错的。”为此高瑜不高兴了好一阵子,原来自己不过是沾了皇兄的光而已,但一想皇兄也是沾了皇叔的光,心里又不那麽计较了。
当时辅政的高盛常常会给高瑾放休,是以高瑾也有许多时间同高瑜和井奕祺在一块儿玩耍,毕竟仍是少年心性,三人也不分什麽君臣,嬉戏打闹,感情甚笃。
“他说这原本是要赠予你的。”欧阳彰把玉佩递给高瑜。
“是我没有收。这是他的护身符啊。”高瑜伸手去接,说话间尽是丧爱的悲绝,“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他走的……”
“你们在这儿做什麽?”
就在此时,房门被粗暴地打开,太後愤怒地叱喝声惊天动地。她收到通传,儿子大清早便拉着欧阳彰满皇宫乱走,现下又见到欧阳彰和高瑜关了门在屋中衣衫不整双手交握,当真是气得不行。想起昨日儿子的决绝,对欧阳彰的恨意已是不可抑制。
高瑜松开欧阳彰,并没有拿走玉佩,恭敬地向太後请安,说道:“我们在切磋武艺罢了,母後切莫生气,伤了身体。”
“是麽?”太後冷眼瞧着欧阳彰,寒意逼人,“有欧阳大人在这儿,你眼里还瞧得见我这个母後麽?”
“儿臣心里怎会没有母後?”高瑜也知自己太伤母亲的心,然後他却决计不能不去南崎,但眼下的情景,似乎母亲立时要将欧阳彰千刀万剐,他虽然不喜欢欧阳彰,但为了皇兄,甚至还为了阿三,他不得不保住他。
高瑜忙上前扶着太後,道:“昨日是儿臣莽撞叫母後难过,是儿臣的不是,皇兄已劝过儿臣,儿臣不跟欧阳大人回南崎去了。”这些话他平时都是不说的,此时讲来音调无甚起伏怎得都不能算情真意切,动作也十分僵硬。
幸好太後深知儿子性格,若非为了心中极其珍重的人事,他决不能做到此种地步。她又正哀於儿子的决意离去却突然听见这样的话语,也没心思多想,直觉喜不自胜,紧挽着儿子的手不舍松开,迭声问道:“当真?当真?”
“儿臣哪会欺骗母後?”因着他已决定自行前往南崎,是以这倒也不算撒谎。
欧阳彰瞧见高瑜的手势,会意告退。
太後正自欢喜,一听欧阳彰要走,更是高兴,立刻允了。
欧阳彰并未走远,他在落雁亭中坐下,轻抚玉佩,不由得想起两年前自己准备离开南崎时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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