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将吕布召进宫,面前摆着吕布呈上来的奏折,故作不太在意地问道:“温侯,如今征战连年,这狩猎一事会否太过铺张?”他边说边拿眼去瞟吕奉先,眼角流溢的点点光彩泄露了心中的期待。
吕布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年天子,半晌过后,刘协脸上有些架不住了:“咳,那个……”
吕布突然点点头,一脸漠然:“是太铺张,那就算了。”
刘协:“……”
“咳。”刘协脸色微微发红,藏在案下的手不断绞着衣角,手心中已布了密密一层汗水:“那个……如果一切从简的话,似乎也不是太铺张……哈,温侯说呢?”
吕布心中窃笑,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陛下说的是。”
刘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一切就交由温侯负责。”
吕布简洁地答道:“陛下放心。”
两人尴尬地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刘协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脸色更红了。
吕布:“……”
刘协道:“只是,朕不擅狩猎之术……”
吕布并未嘲讽,一脸真诚道:“如此,余下几日末将会亲自教习陛下……”
刘协垂下眼,故作云淡风轻,手心却已被汗水浸润。他打断道:“温侯事务繁忙,怎好叨扰。前日叔……刘艾已由典农中郎将转为虎贲中郎将,温侯去知会他一声,便由他来教朕罢。”
吕布怔了片刻,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司马懿曾让他防备刘艾,说此人并不简单,吕布想起之前刘艾的言行举止,对他也颇是怀疑。看到小皇帝如此倚重此人,吕布更是暗暗不爽,冷声道:“末将知道了。”
吕布回到司空府,憋了一肚子不快,独自躺在将军榻上生闷气。
司马懿举着几封高顺送来的信笺推门而入:“主公……”
吕布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房梁出神。
司马懿皱起眉头,走上前在吕布眼前挥了挥手:“温侯?”
吕布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将司马懿吓了一跳,手中的信笺落在地上。
吕布冷哼数声,横眉道:“你看侯爷怎样?”
司马懿怔了半晌,莫名道:“什么……”
吕布伸长了健壮的胳臂,不悦道:“那白白嫩嫩的王侯子弟有什么好的?侯爷要亲自指点小皇帝是给他面子,他……”吕布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揪着司马懿的衣襟将他拎到眼前,鼻尖相抵,大眼瞪小眼:“侯爷生得不如刘艾吗?嗯?侯爷力道不如刘艾吗?嗯?”
司马懿被他喷了一脸唾沫,尴尬道:“呃……”
吕布愤愤地松开司马懿,怒拍桌道:“狗男男!”
司空府第十五张木案成功殉职。
翌日,司马懿召来负责置办司空府家什的官员,偷偷做了番交代。
“对对对,下一张几案要精铁打的。”
“不不不,不要告诉温侯,铁面上薄薄铺一层木板混过去……”
自那日刘艾将话与刘协说破后,刘艾始终躲着刘协,两人回到许县后只见过两三回面,亦都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刘艾便避开了。
刘协虽有心想见他,却又拉不下这个面子,独自一人躲在宫中抓心挠肝地生闷气。此番春射一事恰好给了他借口,便借吕布之口讨得这个相处的机会。
然而不见时销魂,见了面亦令人难以展颜。
刘艾对刘协始终保持着一种疏离而淡漠,便是两人共乘一马、四手交握时,刘协紧张得身体微微颤抖,刘艾的情绪却始终如死水一般平静,毫不起波澜。
“陛下,你看准那棵树。”刘艾柔声地提醒道。
刘协尴尬地收回游离的目光,努力摒除自己脑中的杂念,聚精会神地盯着目标。
刘艾握住他的手拉开弓,指点道:“肩下沉些……再沉些……陛下?”
刘协浑身已让汗水浸透了。他脱力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向刘艾怀中靠去。
刘艾沉默片刻,跳下马,温柔地抿唇笑道:“陛下累了,先休息片刻,臣去那边走走。”
刘协既愤怒又寒心,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他用尽最后的勇气哀求道:“叔玉,不要叫我陛下……”
刘艾仅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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