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这漫长而又骚动不断的黑夜终于褪去暗沉的衣羽,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日光倾城,朝霞遍染,当清晨的第一束光芒带着温存而浅暖的气息照在程金枝略显疲惫的脸上,她抬起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辰时的新鲜空气,耳边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心情也为之轻松舒畅了不少。
拖家带口的程家人,终于在天亮之前打道回府。
她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当面向自己亲口道谢。
虽然她看得出程秀凝并不情愿,程煜也略显敷衍,但至少此次目的达成,还能被人这些自以为是的程家人当成一回救命恩人,程金枝就已经觉得稍稍满足了。
至于之后事情会如何,她不愿去想,也懒得去想。
她又何曾不知,如今这场风波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罢了。
程家这边虽然暂时得到安定,可顾寒清还是戴罪之身,尚在牢中,太子之后也不知道会使出何种手段力挽狂澜,程衍的立场也尚未明确,这眼看快到岁末年关,她只想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把年过了,实在是不想再掺和进这一场又一场波诡云谲的明争暗斗之中。
这一不留神就会被人背后插刀,腹背受敌,一不小心就会深陷险境甚至丢了性命,比起她从前在程府的日子,实在是要惊险刺激多了。
但程金枝之所以这么想,并非她胆小怯懦,贪生怕死。
她只是害怕身边这几个为数不多被她所重视的人,会忽然有一天遭遇不测,或是离她远去。
无论自己曾经有多么想要飞上枝头,摆脱底层劳动人民的被剥削压榨的艰苦生活。
但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或许在她内心深处,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生活安乐,世界和平吧?
“程金枝,都累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回房去休息?”
彼时高珩已经换上了一身气势凛然的玄色刺金缎绣朝服,准备前往昭阳宫面圣,见程金枝正立在花园的石桥边发着愣,便朝她走了过来。
程金枝一愣,不知是脑子哪里搭错了筋,还是因为许久没有戏弄高珩,一时间心血来潮。只见她突然满脸委屈地回过身来,双手一合十,用撒娇般的语气朝高珩眨了眨眼睛。
“殿下不在,人家怎么睡得着嘛?”
这眼神,也别提有多消魂了。
“你发烧了?”高珩微一蹙眉,抬手覆在程金枝的额头上,“要不要我去请太医给你瞧瞧?”
“你是认真的嘛?
程金枝拿开高珩的手,故作嫌弃地努了努嘴,眸色一转,随之收起了脸上的调侃之色。
“那个老头,一会儿也会去上朝吧?”
“应该会。”高珩眉睫轻动,“如今他的子女都已经找到,他此刻的心情应该如释重负,况且父皇今日必定会问到关于昨日在莅安侯府外所发生的事,太子也不知道会如何为自己辩解,想来朝堂之上,又会掀起一场风波,他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唉,我还以为可以暂时喘口气了呢。”程金枝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帘,“也不知道那个老头是不是真的把我们当成救命恩人,他和太子始终沆瀣一气了这么多年,现在儿子也找回来了,他真的会因为太子的弃车保帅之举,就和他决裂嘛?”
她垂头丧气地歪着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甘心地一拊掌。
“不对,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把那个胖小子给藏起来的,只有让这老头真以为自己儿子挂了,那他和太子之间才会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否则,他们随时有可能旧情复燃啊。”
听到程金枝用“旧情复燃”这个成语,高珩的脸上略略地闪过几道黑线,随即摆正了脸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观其变吧。不过,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程衍昨晚来王府时,为何如此确定是我们在背后抓了人?”
“这个问题,我也疑惑到现在呢。”
程金枝本倚着石桥在看池塘里新生的鱼苗,一听高珩这么说,便立时转过身接过了话头。
“他竟然敢当着你的面直接问人在何处,肯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
“没错。”高珩微闭双眸,似在回想,“他昨日的神情就好像有人对他指正我们一样,如果不是你二姐和你弟弟亲口承认我们是救人而并非害人,我想我们在他心中的嫌疑,是怎么也洗脱不了了。”
“说起这个,昨天我大姐的反应也很奇怪。”程金枝若有所思地抿起了嘴,“虽然我知道她一心想把罪责推在我身上,可是你不觉得,她有点…有点…”
“我懂你想表达什么。”高珩将手搭在石桥的桥栏上,眸色渐深,“只能说,你大姐和那位程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何止是不省油的灯啊。这两个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在为祸人间啊。”
程金枝用手肘抵着下巴无奈地垮下肩膀,直直地叹了一口长气。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
“就是我二姐他们啊。”程金枝定了定神认真道,“你说玉引山庄那些人是怎么做到把他们移到别处,又滴水不漏地追杀到王府来的?我们从漱玉阁回到王府也才一个多时辰,结果他们后脚就到了,那个徐如烟,还挺有一套的。”
“还记得那条那间密室密室之后的通道吗?”高珩淡淡一哂,倒是表现得很平静,“我想,他们或许就是利用这条密道转移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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