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玉麟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玉麟上半边脸像爸爸,瞳子又黑又深,盯着人看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认真劲,他人小鬼大,很了解自己什么时候看上去最有说服力。一直盯得文怡的眼神软化下来,他才接着说:“我们有同一个妈妈,不信的话可以去基因测试。”
“我信。”文怡说,他的声音听上去虚弱而安静。
“就这样?”玉麟等了一会,见他不再说话,有点不满足,追问,“你不叫我哥哥吗?”
“可以叫吗?”
“呃……”玉麟想了想两家的情况,斟酌片刻,“有别人在的话不行,私下可以。”
“妈妈那边的哥哥啊……”文怡呢喃着,很困扰的样子,“可是,我已经没有东西能给你了。”
玉麟想到来的这一路车上,楚家夫人电话里听到的,关于文怡和自己两人生母的八卦,看弟弟那张苍白木讷的小脸,心间一抽,不由自主地上前,抚上文怡的脸颊:“我是楚家大少爷呢,我什么都有,不用你的东西……”
文怡盯着他,像是很想相信又不太敢,大眼睛眨巴一下,又眨巴一下。
眼脸下的痣跟着一颤一颤的,总觉得已经哭出来。
玉麟忍不住伸手搂住被子下小小的身体:“真的。我会保护你的。”
“……哥哥。”
文怡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哎。”玉麟答应着。
感到又一双单薄的手臂试探着靠上来。
玉麟的心脏一缩,把文怡搂得更紧一点。
——刚满六岁的玉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身为兄长的责任感。从此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苏家跑。两家在同一个别墅区,相隔很近,他带着文怡,把食物和玩具分享给他。
文怡是最好的弟弟,乖巧温顺,笑起来露出唇角边挂着两个小米窝,甜的像贮藏一冬的蜂蜜。就连他两个异母哥哥都不舍得不关照他,玉麟更是大大地享受了一把当楚家唯一的孩子时无法享受的当哥哥的快乐。
一晃就是十多年。
如今艳光逼人的文怡身上,早已找不到当年那个营养不良晕倒的小男孩任何一点影子。
可作为最亲的亲人,玉麟暗自知道,那记忆依旧留在文怡心底,从来没有抹去。
一杯热可可喝完,文怡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
公司安保人员带着东西到了。
文怡又打了几个电话,确认人都到齐,和玉麟打了个招呼上楼去。他今天出现在这里,还真和许嘉音没有任何一丁点关系。事实上,他三天前就约好了今天要到x大来:他三年前高调入股“卓异”——世界著名的以古董、艺术品拍卖出名的拍卖行,成为第三大股东,在公司里负责大东亚地区的文学手稿、书画和小型工艺品。
目前“卓异”看重新兴的中国收藏市场,今年准备在本城举行三次高规格的拍卖会,最近的一场就在一个星期后,以书画为主。然而场馆已经开始布置,其中一轴画的真伪却受到质疑。那个画师并不特别出名,但在一些小众收藏家中很受追捧,文怡希望它能成为一匹黑马,又怕是伪作影响公司声誉,找了好几个业内资深人士,都不敢确切地下判断,只好到x大,找专门做这方面研究的历史系教授看看。
教授姓李,端方的读书人脾气。并不会故意刁难人。但也没那么容易讨好。清高地做了三十多年学问,对文怡这样被打上“铜臭”标签的家伙,总是带着本能的疏离。之前足足约了五次才约到时间,比三顾茅庐还多两次。若被放一次鸽子,以后恐怕都约不上了。如果不是这样,做完那么激烈的“运动”过后,文怡实在也并不想出门的……
尽管在玉麟的公寓里做了清理上了药,但过分使用的后遗症并不会马上就好。他现在腰酸背软,大腿内侧还留着淤青,每走一步全身骨头都疼,简直像是刚上岸的小人鱼,可是不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必须挺直腰杆做精英状。进门之前,在玻璃上谨慎地扣好袖口和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确认没有任何痕迹会露出来,才推开李教授的办公室门。
开门之后的五分钟,李教授的态度礼貌而冷淡。
五分钟过后气氛就热络起来。
开玩笑,他苏文怡是什么人?——他可是在苏家这种正房二房各自有儿子,隔空斗得不可开交的大家族里,拖着一个完全不顶事只会往天天挖墙角往娘家输血的妈安然生存到现在,察言观色能力突破天际,不着痕迹地就能逗人开心,何况他是真的有学位在手,并不是真的门外汉,谈起来头头是道。
他这么晶莹剔透、圆滑柔润的年轻人,就算在生意场上都少见,何况是大家都比较耿直的校园。
老教授不多时就被逗得眉开眼笑,连说四五次“你这孩子很不错”,夸他知识扎实,头脑灵活,很乐意直率地交流了。这轴画就算是伪作,也做得足够真诚,就算是李教授这样淫浸多年的学者一时也不很确定,但愿意帮文怡查资料,并在相熟的教授圈子里帮他问问。
文怡得到这个答案松了口气。
又寒暄了一阵起身要走。
这才发现从背后涔涔冷汗湿透衬衫,每一个动作都是酷刑。
他把后槽牙磨的嘎嘎响,可脸上保持着柔和的微笑——自然,得体,谦逊,亲和。默默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三十二个赞。
李教授以为他是时间紧压力大,拍拍他的后背安抚说小伙子不要着急,这事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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