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
“扬州。”
车轮滚滚,一行商队缓慢行驶在官道之上,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吱呀声响,冷风卷来,扬起片片白霜。
马车之内只听得外头车夫甩马鞭的声音,旁的声音倒无多少。
也是了,此时还未破晓,月淡云稀,便是掀了帘子往外头看,也只有一片雾蒙蒙的黑,徒灌进一股冷风罢了。
此去并无时间限制,无需贪快,马车走的缓,车子也不至于颠簸,苏倾池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远门了,此时还不大适应,端坐着竟是要睡去了。
“是我欠考虑了,不若你躺在褥子上睡一觉。”
“无妨,只是车厢摇晃,略起了些乏意,靠会儿便好。”
商承德心中略有些遗憾,本以为对方会靠在他肩头或枕在他腿上,想想,这种事也不是那人能做得来的,于是只能搁心底叹气。
苏倾池斜靠着,轻撩起一片帘子,瞧见外边依旧一片乌黑,寥星孤月下的京城隐约能听得几声空远的更声,咚,咚,几声余音萦绕胡同尾巷,偶尔伴着几声犬吠,在严冬之日倒让人觉着一丝暖意。
此去扬州,若是赶得巧,兴许还能遇见故友。
苏宝儿既住在商家,自然晓得他哥同商承德一道随商队去了扬州,有商承德在,他自是不用担心他哥的安全,如今他的心思却牵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商家上下没人知道这三少爷到底得了什么病,除却第一日请了个大夫进去,没一盏茶功夫就被撵了出来,再无别的大夫能靠近房门半寸。
商老爷商夫人询问病情,大夫吱唔半日,也只说身子虚寒,血气亏损,要慎养。
商家上下人心惶惶,再不敢靠近西厢别院一步,生怕染了什么病来。
大夫虽将三少的病轻描淡写,这不代表就能打消下人们的疑虑,指不定这大夫也是受了商家收买,做些表面文章安抚人心的,怕就怕三少是在外头沾了fēng_liú病,已经治不得了。
现今商承俊屋里只有一人伺候,那便是商承俊的贴身小厮白茗。
邱仲文每日定要来探望商承俊几次,每次都被白茗小心挡在门外。
邱仲文心中来气,他与商承俊的关系,旁人不知,这白茗成日跟在商承俊身侧,自是最是清楚不过,如今倒敢在他面前作势,他邱仲文岂是那般好惹之人,自是要叫这白茗吃些苦头的。
可怜白茗素来软弱怕事,便是府里一般的下人他也不敢招惹,更别说这邱少爷了。
邱仲文虽凶悍,屋里那位主子却更加冷情。
如此,每日只得受邱仲文谩骂,挨他掐捏,疼极也只能受着。
“白茗,白茗,这儿呢。”苏宝儿躲在假山后头缩着脑袋招手。
白茗手里端着盆,小心地四处张望,待瞧见山石后头的小宝儿,他抿着的嘴小小一翘,瞧着左右无人,这才挪过去,“小宝儿,你怎的又跑出来了,仔细被二少爷逮着罚了去。”
苏宝儿挠头嘿嘿一笑,呵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来,“这是先前我哥调的,他向来舍得,别看才这一小盒,可用了不少好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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