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男人,一个身体纤细漂亮的男人。杜益山探出手指,顺着方云宣的腰线一路往下,隔空划过,当然感受不到彼此身体的温度,可杜益山还是觉得一阵颤栗,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抚摸眼前的男人,想将他拥进怀里。
方云宣一直低着头,自然看不到杜益山的动作,也没留意到杜益山看向自己的表情,从疑惑渐渐转为坚定。
晚间躺在床上,方云宣辗转难眠。数了无数只绵羊,脑子里却越来越清醒。他不惯与人同睡,一张床榻躺了三个人,彼此都是紧贴着的,呼吸可闻,方云宣连翻个身都怕吵醒了旁边的人,只有一动不敢动的躺着,耳朵听着杜益山的动静,想等他睡熟后,就抱着被子去打地铺。
等了许久,方云宣估摸杜益山已经睡了,蹑手蹑脚爬起来,从床里慢慢往外爬,刚想去撩床帐。
“去哪儿?”
黑暗里突然传来杜益山的声音,方云宣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枕头也掉了。
方云宣躺在最里面,楠哥儿睡在中间,杜益山则靠近床边,方云宣要想下床,必须从床里爬到床外,杜益山算是必经之路。
他进退不是,只好如实做答:“睡不着。”
杜益山自幼习武,耳音极好,早就听见方云宣的呼吸杂乱,不像睡着的样子。
杜益山长腿一横,正好挡住方云宣下床的去路,略微欠了欠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整日睡觉,我也正觉得厌烦。不如我陪你聊聊,也省得长夜难熬。”
屋中也没点灯,床帐里漆黑一片,方云宣看不清杜益山脸上的表情。反正是睡不成了,眼下好像也别无选择,方云宣拥被而坐,点头道:“那就聊吧。”
方云宣等着杜益山问话,杜益山却在考虑话要从何说起,过了许久,杜益山才单刀直入,直接问方云宣道:“到了广宁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方云宣想了想,笑道:“我现在身无长物,进退一身,来去也不被俗物所绊。我想四处走走,广宁再往前就是南海,我想从那里坐船,带楠哥儿到海上转转……”
“不许去!”
方云宣话未说完,杜益山已经出声打断。没想到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心还挺野,还想去南海?出了南海,让自己到哪里再去寻他。
方云宣话说了半截,正觉得纳闷,就听杜益山又说道:“本朝严禁私自出海,你要想出海,一定要先跟官府报备,然后等着府衙批复,才能成行。其中手续极其繁复,少说也得三年五载,你等得么?”
这话当然是骗人,出海需要官府批文不假,可没有那么复杂,只要跟着当地渔船或商船,来往报备,不要夹带私货就行。
可方云宣哪知道杜益山唬他,他对这个朝代的典章制度本来就不熟悉,又想不到是杜益山骗他,听后只是觉得麻烦,心里便打消了去南海的念头。
杜益山继续引方云宣说话,两个人越说越投契,话也渐渐多了。杜益山说起广宁府的好处,又说楠哥儿还小,过几年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方云宣四处漂泊不是办法,不如到广宁定居,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
方云宣有些动心,楠哥儿既然跟着他,他就一定得把孩子照顾好了,他们从洛平出来,一路风餐露宿,楠哥儿虽然从没报怨过,可方云宣看得出他并不快乐,也许是该安顿下来,再给楠哥儿找个学堂,与同龄的孩子多玩玩,对楠哥儿也有好处。他们这样四处游荡,大人可能不觉得,孩子到底还是觉得不安全的。
杜益山点到为止,怕方云宣起疑,说了几句便岔开话题。两个人彻夜未眠,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夜,杜益山见多识广,方云宣则有两辈子的经验,两个人聊了一晚话题都不重样,从打仗聊到治国、平天下,又从治国、平天下聊到漕运兵器,美酒佳肴。
天快亮时,两个人实在撑不住了,才胡乱歇了一会儿。
第二日起来,众人不用赶路,就相约到附近转转。掌柜一听,忙向杜益山提议,出城不远有座普度寺,寺里香火鼎盛,许愿极灵,素斋做得更是一绝,来往路过的客人都会到那里逛逛。
众人都没意见,左右不远,便一起步行往普度寺去。
出了北城门,远远已看见一座庄严古刹隐在林木之间,沿着山道蜿蜒向上,走过一道道石阶,终于到了山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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