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天她又去望,又去望……
有时就在心里唱那支山歌:
高高山上一树槐
手把槐枝望郎来
娘问女儿望什么
我望槐花几时开
她知道槐花几时开,但她不知道心里的槐花几时会开……
其实,郝云峰也一直为自己的亲事烦恼着。
他跟父母已经闹了七八回退亲的事,可父母就不答应,他又不敢给父母说:他要娶玉儿妹妹!
每闹一回,他就赌气住到中坝场的染坊,不到非回山不可,他就不回郝家山。
今年过年又跟父母闹了一回,等父亲和三个哥哥下山了,他也就下山了,从正月到现在,他就上山跟几个老叔商量了一回收割打靛原料的事,就再也没上过山。
他想回去见玉儿妹妹,他又怕回去见玉儿妹妹。
自从自己定了亲,他就感觉到玉儿在疏远他,他就没听到玉儿的笑声;他也感觉到玉儿有意地避开他,偶尔见到,他从她清纯的眼里分明看到了幽怨。
玉儿到他们家以前,他们就兄弟四个,大哥在他太多,根本就不跟他玩,二哥、三哥也要大他几岁,虽然跟他玩,但又处处让着他,他也觉得玩起来没劲,倒是跟云豹、云飞、云雷这些其他姓的兄弟们玩起来有劲,只是白天把书读了,把武练了,就跟他们在寨子里疯玩,可天一黑,回到家,就觉得没人玩,也实在没劲。
郝云峰一直记得,十一岁那年,那天下午,他正在跟云豹他们疯玩,娘却叫三哥云海来把他叫回去。三哥也不跟他说是什么事儿,他就只好跟着回了家。
一进堂屋,就见爹娘都在。他爹虽然看起来面善,但对他们兄弟很严,又加上这几年总不在家,所以一回来就要查他们兄弟的课业和习武,如果没完成,轻则训重则抽,他们就特别怕父亲。
他见父亲在,就想躲在三哥的背后。父亲就发话了,但语气很温和:
“老四,你躲啥子?还不过来,见见你妹子!”
这时他才看清,母亲怀里搂着个小女孩。
他就乖乖地走到母亲身边。
母亲笑着给他说道:“老四,这是你妹妹云玉!”然后又给怀里的小女孩说道,“玉儿,这是你四哥云峰!”
小女孩就怯生生地叫了声:“四哥!”
郝天民也笑着说道:“老四,从明天起,你就不准一个人出去跟云豹他们疯玩了。你要带妹妹一起去学堂读书,再带她去练武,不准丢下妹妹不管,自己去疯玩!”
凭空多了个妹妹,他早已满心欢喜,也没听清父亲说些什么,就点头答应道:“晓得了,爹!”
他又问他娘道:“娘,这个妹妹以后就不离开我们家了吧?”
他娘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你个瓜娃子,你妹妹呢,为啥要离开我们家呢?”
“娘,以前她咋不在我们家呢?”
“娘还不是怕你打妹妹嘛,就把她养别人家了!看你长大了,懂事了,你爹今天才把妹妹给你接回来了。”
“娘,我才不会打妹妹呢!”
“好啊!你就带妹妹去玩吧!”
他就伸手拉了妹妹,一蹦老高地出了堂屋门,又出了院门。出门的时候,听见爹娘在说话,但他没听清他们在说啥。
一走到寨子中央的空地,就见到了还在疯玩的兄弟们,他就骄傲地对他们大声宣布道:“这是我妹妹玉儿!我也有妹妹了,我也当哥哥了!”
看着这个怯生生的小妹妹,云豹他们也觉得这个妹妹挺可爱,就一起欢呼起来:“好喔!云峰有妹妹啰!”
从那以后,郝云峰天天跟妹妹在一起,一起出门,一起回家。
过了好久,他才从哥哥们口里知道,这个妹妹是父亲从绵州捡回来的。但早就觉得这是他的亲妹妹,并没有因为妹妹是捡来的,就跟妹妹生分了。
后来家里又多了三个比玉儿还小的妹妹,他知道她们都是父亲在山下收养的,他也像待玉儿一样地待她们,但因为自己比她们大多了,也就跟她们玩不到一块了。
玉儿除了陪三个小妹妹玩的时候,总是跟云峰这个哥哥形影相伴,每天一同去学堂读书,然后又一起去练郝家家传的“郝家刀”,后来又一起练习用快枪。
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他们也长大了,玉儿也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们依旧形影相伴,从来就跟兄妹一样,并没有别的想法。直到三年前,三哥云海娶亲成家了,郝天民夫妇开始张罗给老四云峰定亲的事儿,郝云峰才发觉自己对玉儿妹妹的那种微妙的感觉。
在一个从来没有自由恋爱、爱情婚姻的世界里,他张皇失措了。
他不知道怎么给玉儿妹妹表白,他也不知道怎么向父母表达。他只知道用要求父母给他退亲来反抗,可他在父母面前又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这个希望退亲的理由。郝天民夫妇也就当他不懂事儿,也就忽略了他的反抗。
其实郝天民夫妇也是由这样一种特殊的兄妹关系,最后结成夫妻的。他们也走过这样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路,但他们忙于生计,特别是郝天民整天忙于郝家山的命运,忙于亡清的事业,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对小儿女会走他们同样的情感之路。或许是他们成亲三十多年来,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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