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自然是朱筱筱,我早些年见过她,她父亲曾帮我从邪单手中夺回诗静尸身,如今见到他的子嗣,自然是要出手救上一命。不过朱筱筱倒在花海之中,折了几株情花,着实叫我十分生气,便引了几针,叫她迟醒一些,哪知她一醒来便去惊扰诗静,当日真该多施几针。
我径直走向房间,房门果真大开,这便更令我气恼了,诗静若不是极好的天气,是绝吹不得风的。但我心中即便再气恼,面上依旧笑意温柔,因为我绝不想叫诗静看见我可憎的模样。
我进了屋子,朱筱筱正在东瞧西望,半晌才看见我,一下子愣在原地,面上满是痴迷之色。这数十年来我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也不理她,只是看看躺在床榻上的诗静。
她闭着眼睛,睡得十分安详,脸色已很苍白,眉宇间也散去了那股子灵动,但依旧冷艳动人。这样苍白病弱的诗静也美,可我却更挂念她高贵清冷的模样,但那样的她已经深深藏在我的脑海里,这辈子也绝不能再想起来了。
因为她最高贵的模样,便是她穿着凤冠霞帔那一日;她最清冷的模样,便是她耗尽最后一分气息的那一抹冷笑。
可惜这两样都不属于我,她穿凤冠霞帔是为了与邪单成婚,那一抹冷笑不过是讥讽我的痴心妄想。
“她是……你的夫人吗?”朱筱筱问的小心翼翼,又有些迟疑,看着我的时候,脸上却浮起了微微的红晕。
我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她是我的夫人。”
我对人心再熟悉不过,对自己的这幅虚伪模样也再熟悉不过,人总是喜欢善面的人,越漂亮越温柔越仁慈,他们便越信任越同情越容易生出保护之心,无论他们是否真的与此人真心深交过。当年为了诗静,我已经用无数人的性命证实过这一点了,无论中途牺牲了什么,诗静最终还是回到我怀中,已然足够了。
朱筱筱面上浮起一些同情,但很快又说道:“她很漂亮。”我这时心情已有些大好了,却没料朱筱筱下一句便道,“请你节哀顺变,逝者不可追,不要太过伤心了。”
我的笑渐渐的敛收了起来,低头坐在床边,轻柔的抚摸着诗静柔软的手来抑制心中的杀意。
这样愚钝的女人,鲜血必定也是肮脏不堪的,绝不能叫诗静污眼。
她似乎并没有发觉我心情不佳,只是满面开心的说道:“对了,我叫朱筱筱,神仙哥哥,你叫什么?”
我心头忽然出现了一种恶毒的念头,便扬起满面温柔笑意,抬头看了看朱筱筱,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安云褚。”朱筱筱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了,她颤抖着嘴唇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心中终于有些愉悦了,便又温柔无比的重新说了一次:“我叫安云褚。”
当年我为了从邪单手中夺回诗静,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人脉,醉吟先生与邪单交好,苏留仙自然是站在邪单那一边,这便给我添了许多麻烦。好在正邪不两立,我稍加挑拨,说是与魔教交好的邪单夺去了我的发妻,自然有受过我恩惠的正道人士义愤填膺,之后正道魔教皆是元气大伤,我也得到了诗静。
其中过程虽然困难,却不及我与诗静不得一见的苦楚,虽惋惜于那些死去的正道之中也有我欣赏的侠士,但这些与诗静一比,便不值一提了。而朱筱筱的父亲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身受重伤,武功全废,大抵对于朱筱筱而言,我与她杀父仇人也并无什么区别了。
“你……你就是邪医安云褚?”朱筱筱几乎要落下泪来了,她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就是你骗了我爹爹……害了他?”
我想了想邪医这两个字,只觉得无聊,以往是妙手神医,现下是邪医,这些代号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这件事若朱筱筱不提,我也要将它封于尘缘往事了,这是现任武林盟主杨凌天给我的外号了,他是诗静收养的孩子,若没有必要,我绝不愿意与他为难,但他却非要与邪单混在一块,实在令人生厌。正邪两派元气大伤之后,杨凌天出来主持公道,只说所有人都被我骗了,是我造成了这么多的无辜伤亡。
他年轻气盛,我自然不想与他计较,毕竟诗静已经回来陪我,我又与孩子置什么气呢?
朱筱筱见我不语,忽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急切说道:“安哥哥,你一定是被人误会了对吗?你明明救了我,我是绝不信你是他们口中的坏人的,你与我一同出去,我一定会为你澄清的。杨大哥他……杨大哥他一定是被坏人蒙蔽了,才那样说的。”我冷笑着看她年轻的面孔,只觉得她是这般愚蠢与可怜,轻易许下自己根本做不到的诺言,从不考虑他人是否需要这种善意。
我怜悯的看着朱筱筱,简直想往她脑子上扎几针,叫她好好清醒清醒。
我这人虽不算是个好人,但绝不自以为是,来我这儿求医的人,若是想死,我绝不叫他们活着出去;若是想活,我也绝不叫他们死在飞烟谷。与这愚昧无知的女人比起来,可见我不知心肠善良了多少倍,我至多叫人身体受些痛苦,却不像这个女人,总轻易给别人希望与善意,待时日一过,恐怕就迫不及待的忘了。
其实我只觉得朱筱筱聒噪,可毕竟救了她,便并不大想伤她性命,刚准备让她离开的时候,却未料朱筱筱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安哥哥……你夫人,其实是邪单先生的妻子对吗?”她小声的说,“邪单先生很可怜,他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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