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侯爷的思维太过玄妙,华为然急得一脑门子汗,可到最后也没想到应付的办法。他家幕僚俞子夷却是云淡风轻地就来了,现在正坐在前厅里不声不响、姿态悠闲地独自饮着热茶。
战白今日休息,轮到我当值。
我们此刻住的是华为然在此的一处房产,并不十分奢华,但胜在精巧别致,院外有粉墙环护,入门便是曲折甬路,再进数百步,可见前后只两进的堂屋及五六间单房。幽静敞广的庭院之中奇草仙藤穿石绕檐,累垂可爱。草木葱茏间又引溪而入,曲折泻于白石板桥之下,绕阶缘屋至后院。正是流泉拨清韵,古槐弄清风,静谧而雅致。
连一个落脚之处都如此低调勤俭却又处处显出用心,我估摸着华为然为了招待梁文昊这宁安来的贵客,大概连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可惜梁小侯爷的心思并不在此。
一回来他便将君墨清拉到了一间单房里,得瑟道:“战玄不是说那俞子夷是华为然的左膀右臂么,我把他弄回来了,让他有主意出不得,一肚子坏水憋死他。”
“他是智囊,并非主心骨,你动的不是华为然的根基,白白引起他的警惕罢了。”君墨清将手笼进袖中,闲闲叹道:“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单动了华为然,对汾州时局也无任何助益。”
梁文昊一噎,随即哼哼几声,不爽道:“那君师父在席上怎么不阻止我?”
“纵然我是你的老师,到底你才是正经的监察御史,这许多人面前我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君墨清说道:“而且我也有话要单独告知华为然,这事由你提出来,比我提出来要自然的多,不会引起他们过多的猜疑。”
“因为我没皮没脸地胡来惯了?”梁文昊抽抽嘴角。
君墨清捧起茶盏啜了一口,眉眼弯弯,笑而不语。
梁文昊:“……君师父,就算是骗我,您好歹也反驳一下啊!”
君墨清摇摇头叹道:“你从下只对练武有兴趣,若什么时候能同正涵一般长进些,我也就安心了。”
梁文昊不大在意地挥挥手:“出谋划策不是有你们吗?我照着做就是了。”
闻言君墨清笑容不变,眸色却转为幽深,眼底划过一点阴翳,只垂睫淡淡道:“你说的不错。”
我伏在梁上,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边从门上的缝隙从里面看,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似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倏忽又不见了踪影。
临走前晋王对我叮嘱的“文昊是梁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梁文昊纵然是梁家的人,可他同样不也是晋王的心腹吗?
我归根结底不过□□普通草民一枚,纵使多活了个几十年,也是活得浑浑噩噩,没办法弄清楚这些弯绕曲折,也看不出晋王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然而在我眼里,这么多年来晋王也只在面对梁文昊时才会无所顾忌地玩笑怒骂,我便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应该有所不同的。
不然人活这一辈子,来的时候无牵无挂,去的时候孑然一身,那到世上摸爬滚打这一趟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做条咸鱼还能体现一点价值,三毛钱一斤呢。
梁文昊虽然大大咧咧,却并不笨,君墨清的怅然他看在眼里,便忍不住讪讪问道:“君师父,您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啊。”
君墨清眯眼:“哦?”
梁文昊瞬间汗哒哒:“君师父您每次打算罚我的时候都这个表情——别这样我都二十五了绝对不要再顶着道德经在校场上跑十圈!”
君墨清:……
人太蠢就无敌了,君墨清揉了揉眉心,终于决定不和梁二货一般计较,便将茶盏放到一边,站起来整了整衣摆,开口道:“走吧,去看看你那位新得的美人。”
梁文昊翘着腿纹丝不动:“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
君墨清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叹了口气,便开口唤道:“战玄,你同我一起去。”
我略一怔愣,便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立刻翻身下到走廊,推门走到他们两个面前。
梁文昊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站起来:“落地无声,你这轻功在战白之上,什么时候我们两个切磋切磋。”
“还是免了吧。”君墨清弯着唇角,在一旁不咸不淡道:“你与他切磋怕是不好。”
梁文昊疑惑道:“怎么?”
君墨清笑了笑:“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梁文昊:“自然是真话。”
君墨清:“你武功不好,会被他不小心打死的。”
梁文昊:“……那假话呢?”
君墨清:“你武功不好,不至于打死,但会被他不小心打残的。”
梁文昊:……
“你学识不够,武功又不好,学海无涯,不论年纪老少,你正是应该奋发向上的时候。”君墨清笑得和蔼可亲:“来,为师这里有本道德经,你顶在脑袋上绕着宅子跑上十圈,跑累了就拿下来看看,既锻炼身体,又增长学识。”
梁文昊:“……君师父你这么小心眼一定是跟正涵那小子学的吧。”
“你说反了……”君墨清轻笑着摇摇头:“唉,也不是我为难你,只是我们这狐狸窝里出了你这么只白兔子,为师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有你这样的学生,别人岂不是都要误会我君墨清是个好人了?”
说完他便装模作样地叹着气,背着手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梁文昊于是内牛满面地转头对我说道:“战玄你知道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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