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偏要钻这牛角尖!
胤禩恼了起来,将胤礽手边那本书拿开,吩咐了下去他要和二哥抵足而眠,便拽着胤礽的衣角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方才错眼瞧了瞧,那书是《饮水词》,太子莫不是近日都在看这些书,也学了那伤春悲秋的做派?
胤礽也晓得弟弟是好意,看胤禩越俎代庖在毓庆宫里发号施令只觉得心中暖暖的,除了汗阿玛,到底还有人是关心他的。
可是,等到都躺在床上了,两个人才发觉,这实在不是抵足而眠的好时候。
无它,实在是太热了!
纵然已到了夜里,热度与白日相比已退下来些了,可还是有些燥热,两个人睡在一起,更是睡不着。
胤禩侧着身子看着胤礽,想着该从哪里开始好。
要说胤礽吧,尊贵是真尊贵,金尊玉贵地长大,还是被皇帝亲手带大的,可怜呢,也真可怜,胤禩至今还记得一废太子时将胤礽疼得如珠似宝的皇帝脱口而出的那一条罪状,“生而克母,古称不孝”。
便是他这个不受重视的皇阿哥,还能年年庆祝自己的生辰,后来更是无数人上门祝贺,可是胤礽却是没过过生辰的。
仁孝皇后的忌日与太子的生辰是同一日,皇帝在那一日照例是要遣人祭奠,自己也躲在一旁黯然神伤的。
太子从没好好庆过生,就连皇帝给他的赏赐,也都是挑着时间提前两三天给了或者延后两三天再补上的。
胤禩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戳胤礽的伤疤,可是胤礽这伤留在他心里头都要化脓了,必须要下一剂猛药才好。
这头胤禩还在想怎么挑起话头,就听见胤礽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皇贵妃……不,皇后,她是小产而亡的。”
小产?!
胤禩被吓了一跳,直直地坐起来,中间手肘压到了他脑后的小辫儿,扯得他头皮疼。
他也不管那么多,歪着身子看了看双眼胡乱地盯着帷帐上头那些图案的胤礽,问道:“小产?怎么会……我走的时候,皇贵妃便已经病了啊!”
他一着急,连“皇后”也忘了称呼,直接顺嘴叫了“皇贵妃”。
而且,听闻生小公主的时候,佟佳氏伤了身子,难再有孕,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对胤禛的玉牒这么上心,养子再好,总比不过自己亲生的不是?
胤礽不甚清楚这些,也只是摇头。
胤禩瞧他这样子,算是清楚了为何他会如此悲伤。
前世的记忆里,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死因他还真没怎么深究过。
说是病逝……这小产,倒也能和病逝挂上钩。
只是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佟佳氏的死因先不管,胤禩现在是弄明白太子为什么钻牛角尖了。
嘿,合着是联系到自己身上去了啊!
胤禩又躺了下来,看着胤礽说道:“二哥,你是……想起了元后吗?”
胤礽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胤禩这么说着,又抬眼看了一下胤礽,“说某县知县某日审案,遇见两个村妇,皆称一个幼童是自己的儿子,争执不休。知县便让那两个村妇一人一边,拉着那幼童的手,谁能抢到那幼童,谁便是那孩子的母亲。你猜后来怎么了?”
胤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故事我也知晓。后来其中一个村妇见幼童吃痛,心生不忍,便放开了手,这个村妇才是幼童的母亲。”
胤禩笑道:“是极,是极,二哥既然看得那么通透,何必磋磨自己,惹仁孝皇后心疼呢?”
胤礽半晌不语,许久之后,才说道:“夜深了,八弟还是早些睡吧。”
胤禩也不知自己那一番话有没有作用,毕竟胤礽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事情还得让他自己想通才是。
谁知到了半夜,胤禩生生的被热醒了之后,才发觉胤礽正发着热,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胡话。
大惊之下,忙让何玉柱去请太医,然后让人去通报给皇帝。
胤禩有些心虚……莫不是晚上他说的话刺激到胤礽了?
皇帝的心肝宝贝太子出了问题,太医院的御医很快就赶到了毓庆宫。
而在他们到达之后不久,皇帝的御驾也到了。
半夜三更,皇帝睡下了的时候,来找皇帝的宫人不是没有,但这一般都是军国大事,就算是阿哥、公主夭折了,也得等着第二天报告给皇帝这个消息,但是,皇太子胤礽显然不在“一般”里面。
凡是与胤礽有关的事情,皇帝向来是要亲自过问的,而且紧张得很。
一听得胤礽发了高烧,近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第三任皇后终究还是被“克”死了的悲痛中的、这日好不容易早些睡了的康熙皇帝,一下子就从龙床上惊醒了。
着急忙慌地让人备了驾,皇帝马不停蹄地往毓庆宫里赶来。
因着夜间是胤禩与胤礽“抵足而眠”睡在一处,皇帝自然要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要知晓,胤礽的身体很好,自四岁出痘之后,皇帝对他的身体问题的关注程度是更上一层楼,胤礽已多年没生过这种大病了,准确地说,胤礽多年未再生过病了。
胤禩也不隐瞒,便将胤礽疑似“郁结于心”的种种表现说与皇帝听。
只是说的时候自然要注意技巧,不能让皇帝对太子生起不满之心,反而要勾起他的愧疚。
皇帝听罢,思及自己因着表妹佟佳氏的过世,这一阵着实冷落了胤礽,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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