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间,忽听一个低沉磁性的男音叫道:“这位公子,算个命罢。”
殷羽庭微微一怔,转头寻找男音的源头。原来说话的人是一个算命先生。这算命老儿的摊位摆在街头一处极不起眼的角落里,若不是遁声去寻,不仔细找都难找到。
此刻那算命老儿正挥着手,欲将殷羽庭招揽过来,口中喊道:“这位公子,算个命罢。”
殷羽摆手道:“我不算。”
那算命老儿听罢,冷笑了一声,沉着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最好还是来算算。”
殷六郎收起笑容,长眉微蹙:“抱歉,我不算。”他怕这算命老儿再纠缠,话音没落抬腿就走。可即便他走的再快,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那算命老儿又一声冷笑传来。
大约往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殷羽庭蓦然觉察出哪里不对。原来从陆羽茶楼到他殷家府邸也就一百米的距离,走的再慢也该看到大门口的石狮子了。这会子都走了好几个一百米,怎么连附近那几个熟悉的店铺都没看到。——其中必然有原因。殷羽庭住了脚,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见到方才那算命老儿正坐在他那个小摊位后面笑的阴险。
只见那算命老儿拿起笔,往口中嚼了一嚼,念道:“纷纷世事无穷尽,茫茫天数不可逃。”又道:“殷六郎找不到回家的路,岂不是上天安排你算这一卦?”
此时殷羽庭脑门上冷汗就下来了。心知这老儿不是个高人就是个妖道,他只得挪身过去,脸色尴尬的坐到算命摊前。然而那算命老儿正低头写个纸条,直到殷羽庭坐在对面也未曾抬头。
又过了好大一会,算命老儿终于写完,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殷羽庭一眼。却见这算命老儿,长相好生奇特。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面皮很是白净,额头连一根极浅的皱纹都没有。可下巴却长了一把能编辫子的花白胡子出来。眉毛很长,几乎遮住了眼。但那瞳中精光亦不时流露,彷如夜空之星,闪耀不停。
殷羽庭心中打鼓,好容易等人家撂下了笔才惴惴问道:“请问老先生,您怎生知道在下就是殷家六郎?”
算命老儿捏着胡子笑开了怀,:“殷五郎才貌双绝名满长安。既知五郎,怎不知六郎。”他顿了一顿,颔首挑眼,“话说回来,我有这么老吗?”
殷羽庭一愣,只见那老儿灿如星光的眸子里流转的分明是孩童一般的俏皮,少年一般的桀骜,委实看不出一丝一毫老朽的神态。那算命老儿又坏笑起来,这一次反倒是把眼睛眯上了,因为眉毛太长的关系,连眼缝也看不见。
清了清嗓子,殷羽庭按规矩拱手作了个揖,恭敬地道:“您要给在下看面相还是是看手相?是否要通报生辰八字?”
算命老儿用手敲了敲他立在卦摊旁边的布幡,幡上八个大字:十算九准,老君在世。继而笑着将方才写的字条递到殷羽庭面前。原来那字条上只有四个大字:生、离、死、别。
殷羽庭不解的看向算命人:“老先生,这。。” 那算命老儿高深莫测的捋着胡须,指着这字条便道:“你回家去就知道了。”
殷羽庭道:“不瞒先生,平日里只要顺着这条街道就能到家,今日我怎么走也走不回家了。”
那算命老儿听罢嘎嘎一阵怪笑,指着殷六郎后身:“你的家不就在那里吗!”
殷羽庭一回头,自家大门就在眼前。他霍地站起身来,连连抱拳道:“老先生真乃高人,在下改日再来算命。”说罢飞快的跑回家了。
………… ……
一进家门,殷羽庭就傻了眼。只见全家上下,主子奴才,丫鬟小厮都在忙个不同。备马的备马,拾掇的拾掇,一副要迅速搬家的光景。殷羽庭拉住一个正在奔忙的丫鬟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我爹呢?”那丫鬟愁眉苦脸的道:“六公子,我们正在打点包裹准备上路。老爷在堂屋,夫人也在。”
殷羽庭撇开丫鬟,直冲进了上房的院子。双手推开了门,正看见殷老爷和殷夫人对坐说话。两人一脸愁容,殷夫人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殷羽庭叫了一声“爹”,顿了一顿,又叫了一声“大娘”。
殷夫人闻言脸子一拉,对殷老爷道:“我去收拾细软。”没等殷老爷答话,那殷夫人已转身进了内间,连看都没看殷羽庭一眼。
殷六郎心知正室夫人对自己一向偏颇,也不去管她,径自冲到殷老爷面前急急问道:“爹,到底出了什么事?外面的下人都在干什么?”
殷老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殷羽庭连忙过去给他爹拍背。殷老爷一挥手,将殷羽庭挡了回去,叹道:“六儿。。”殷老爷顿了一顿,又道:“为父被贬到房州去当太守。现在就要启程赴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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