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过后,陈平安发现一件怪事,这位披麻宗老祖师似乎对崔东山十分亲近,言语之间,俨然知己。
难不成崔东山先前在木衣山上,不止是游手好闲瞎逛荡?
不然哪怕崔东山与京观城厮杀一场,也不至于让一位掌律老祖如此刮目相看,披麻宗修士,个个都是白骨堆里杀出血路的修士,哪怕是杜文思这种看似温文尔雅的金丹修士,一样在鬼蜮谷内久经厮杀。
老祖师亲自领着两人去了那栋陈平安住过的宅院。
披麻宗那艘往来于骸骨滩与老龙城的跨洲渡船,约莫还需要一旬光阴才能返回北俱芦洲。
庞兰溪与他太爷爷庞山岭已经站在门口那边。
少年笑着招手道:“陈先生!”
两人见了面,庞兰溪第一句话就是报喜,悄悄道:“陈先生,我又为你跟太爷爷讨要来了两套神女图。”
陈平安轻声问道:“价格如何?”
庞兰溪笑道:“按照市价……”
庞兰溪停顿了一下,“是不可能的!送,不收钱!”
陈平安笑道:“庞仙师也太心疼你了,不过咱们还是按照市价算吧,交情归交情,买卖是买卖。”
庞兰溪有些失落,“这才几天没见,陈先生怎么就如此见外了?”
陈平安压低嗓音道:“客气话,又不花钱。你先客气,我也客气,然后咱俩就不用客气了。”
庞兰溪笑得合不拢嘴。
又学到了。
陈先生真是学问驳杂。
四人落座,庞兰溪年纪最小,辈分最低,便站在他太爷爷身后。
陈平安直奔主题,聊起了春露圃一事。
那位名叫晏肃的披麻宗掌律老祖,立即飞剑传讯别处山峰上的一位元婴修士,名为韦雨松,比晏肃低了一个辈分,岁数却不小了,与庞兰溪是师兄弟,韦雨松手握一宗财权,类似春露圃的高嵩,是个消瘦矮小的精悍老人,见到了陈平安与崔东山后,十分客气。
自从竺泉做成了与落魄山牛角山渡口的那桩小买卖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韦雨松谈心,表面上是身为宗主,关心一下韦雨松的修行事宜,事实上当然是邀功去了,韦雨松哭笑不得,硬是半句马屁话都不讲,结果把竺泉给憋屈得不行。韦雨松对于那位青衫年轻人,只能说是印象不错,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可是对那个少年容貌的崔道友,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道理很简单,崔道友到了木衣山后,山上山下晃悠了两天,然后就找到披麻宗祖师堂,给了一大摞图纸,直截了当说木衣山的护山大阵,粗糙了些,有些白瞎了那拨英灵的战力。结果木衣山祖师堂聚集后,还邀请了一位墨家机关师出身的老供奉,发现按照崔道友那份图稿去修改木衣山大阵,耗钱不过千余颗谷雨钱,便能够将大阵威势增加两成!那位墨家机关师更是愧疚得无地自容,兢兢业业完成了大阵的查漏补缺之后,差点没辞去供奉头衔。
说句天大的实在话,别说是一千颗谷雨钱的小小开销,就是砸下一万颗谷雨钱,哪怕只增加护山大阵的一成威势,都是一笔值得敬香昭告列祖列宗的划算买卖。
所以披麻宗祖师堂诸位老修士,看待崔东山,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尤其是当那白衣少年丢下图纸,在祖师堂内说了些关键事项后,便大摇大摆走了,继续逛荡木衣山去了,与神仙姐姐们唠嗑。
事后竺泉亲自出面询问崔东山,披麻宗该如何报答此事,只要他崔东山开口,披麻宗便是砸锅卖铁,与人赊账,都要还上这份香火情。
崔东山也没客气,指名道姓,要了杜文思与庞兰溪两人,以后各自跻身元婴境后,在落魄山担任记名供奉,只是记名,落魄山不会要求这两人做任何事情,除非两人自愿。
竺泉当时还有些疑惑,就这样?
崔东山反问,还要闹哪样?
竺泉当时便满脸愧疚,说了一句戳心窝的话,唉声叹气道:“那陈平安,在我这边半点不提你这个学生,真是不像话,良心给狗吃了,下次他来骸骨滩,我一定帮你骂他。”
崔东山泫然欲泣,可怜兮兮道:“竺姐姐,你良心才被狗吃了吧。”
竺泉这才说了句公道话,“陈平安有你这么个学生,应该感到自豪。”
崔东山便投桃报李,“竺姐姐这么好的女子,如今还无道侣,天理难容。”
于是两人差点没打起来,竺泉去往鬼蜮谷青庐镇的时候,依旧怒气冲冲。
韦雨松是个熟稔生意的聪明人,不然就竺泉这种不着调的宗主,晏肃这些个不靠谱的老祖师,披麻宗嫡传弟子再少,也早就被京观城钝刀子割肉,消磨殆尽了宗门底蕴。韦雨松每次在祖师堂议事,哪怕对着竺泉与自己恩师晏肃,那都从来没个笑脸,喜欢每次带着账本去议事,一边翻账本,一边说刺人言语,一句接一句,久而久之,说得祖师堂前辈们一个个面带微笑,装听不见,习惯就好。
韦雨松觉得帮助春露圃运输货物去往宝瓶洲,当然没问题,但是分账一事,得好好磨一磨。
在韦雨松打算盘算账的时候,晏肃与庞山岭便开始习惯性微笑,崔东山觉得这会儿没他说话的份儿,就跟庞兰溪挤眉弄眼,庞兰溪对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同龄人”,很提防,到底是少年心性,会担心青梅竹马的姑娘,遇上了更好的同龄人,难免会有些想法。尤其是下山去壁画城见她的时候,她随口聊起了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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