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州刺史是一个大骊官场的外人,来自藩属黄庭国,名叫魏礼,寒族出身,在黄庭国官品不过是正四品的小小郡守,结果到了大骊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这让大骊庙堂十分意外,事后有小道消息流传京城,据说是大骊吏部尚书钦点的人选,所以也就没了争执,这等破格提拔藩属官员升任大骊地方重臣的举动,不合礼制?反正皇帝陛下都没说话,礼部那边也没折腾,谁敢蹦跶,真当关老尚书是吃素的?能够与崔国师据理力争还吵赢了的大骊官员,没几个。
除了官场变化,州郡县三位城隍爷也都有了定数,郡县两城隍都是两大邻州举荐出来的当地英灵,虽说早早在大骊礼部那边记录在册,是各地文庙、城隍和山水神祇的候补,但是一般情况下,注定不会有太好的位置给他们,此次莫名其妙就任龙州辖境城隍,都属于得了个令人艳羡的肥差事。
而作为神位最高的龙州第一任州城隍,这位城隍爷的水落石出,也在大骊官场闹出不小的动静,不少中枢重臣都在看袁曹两大上柱国的笑话。
因为州城隍不是两大姓氏举荐人选,而是绣花、冲澹两江交汇处一个名为馒头山的小祠庙小土地。
阮邛缓缓道:“吴鸢远离大骊本土,未必是坏事。”
董谷不太清楚大骊庙堂内幕,便不敢妄言什么。
不过吴鸢的离去,董谷这边还是有些遗憾,因为这位年轻太守十分会做人,与龙泉剑宗打交道的方式,也让董谷很欣赏。
好在担任宝溪郡的新郡守,名为傅玉,是当年跟随吴鸢最早进入小镇县衙的佐官,文秘书郎出身,直到此人从幕后走到前台,许多已经共事多年的同僚才惊讶发现,原来这位傅郡守竟然是大骊豪阀傅氏的嫡长房出身,傅氏是那些个上柱国姓氏之外的豪族。
傅玉升为宝溪郡郡守后,很快就拜访了龙泉剑宗,董谷与之相谈甚欢,也算一桩不大不小的好事。
阮邛说道:“以后山头这边的迎来送往,你别管了,这种事情你只要不推掉,就一辈子都忙不完,那还怎么修行?龙泉剑宗的立身之本,不是如何会做人。”
阮邛看了眼董谷,后者有些战战兢兢,大概是误以为自己对他这个大弟子不太满意。
阮邛难得有个笑脸,“我收你为弟子,不是让你来打杂的。修行一事,分山上山下,你如今算半个粘杆郎,每次在山头这边遇到小瓶颈,不用在山上耗着,借此机会出去历练,平时主动与大骊刑部那边书信往来,如今宝瓶洲世道乱,你下山之后,说不定可以捎带几个弟子回来。下一次,你就与刑部那边说好,先去走一趟甘州山地界,不管怎么说,风雪庙那边的关系,你还是要笼络一下的。”
董谷如释重负,点了点头。
对这位师父,心中充满了感激。
师父的三言两语,既是为他减轻压力,又有传道深意,更关键的,是等于变相让自己获得风雪庙修士的认可。
阮邛突然拿起筷子,拍掉女儿想要伸向最后一块红烧肉的筷子,“留点给董谷。”
阮秀这会儿已经盛了不知道第几碗饭了。
董谷不敢笑。
阮邛对董谷说道:“那十二位记名弟子,你觉得如何?”
董谷便一一讲述十二人的天赋和性情优劣。
阮邛望向自己闺女。
阮秀刚夹起一大筷子菜,轻轻抖了抖,少夹了些。
阮邛瞅着差不多已经见底的菜碟,干脆就将菜碟推到她跟前。
阮秀笑了笑,问道:“爹,今儿怎么不喝酒?”
阮邛摇摇头,突然说道:“以后你去龙脊山那边结茅修行,记得别与真武山修士起冲突就是了。再就是不管遇到什么怪事,都不用惊讶,爹心里有数。”
阮秀点点头。
阮邛又问了些大骊近况。
龙泉剑宗拥有宝瓶洲最详实的山水邸报,是大骊朝廷亲自制定,定期送往龙泉郡披云山和神秀山两处。
阮邛没来由说道:“其实当年我最想要收取的弟子,是那个刘羡阳。”
董谷听说过此人。
与泥瓶巷陈平安是最要好的朋友。
差点死在了正阳山搬山老猿手下。
为此刘羡阳和陈平安算是与正阳山和清风城许氏结下了死仇。
许氏当初将已经建好的仙家府邸贱卖给大骊朝廷,未尝没有忌惮陈平安的意思。后来清风城许氏又见风使舵,做了些亡羊补牢的举措,将一位嫡女远嫁给上柱国袁氏的一位庶子,还出钱出力,帮助袁氏子弟掌控一支边关铁骑。
毕竟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位泥瓶巷少年,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阮邛和董谷不过是象征性吃了几筷子饭菜。
然后师徒二人开始散步。
董谷轻声道:“魏山神又举办了一场夜游宴,包袱斋遗留在牛角山渡口的铺子重新开张了,售卖之物,都是山水神祇和各地修士的拜山礼。”
阮邛笑道:“看来落魄山那边很缺钱。”
相较于金丹境界的董谷,阮邛不但是玉璞境,更是坐镇圣人,所以看得更加高远透彻,魏檗此次破境,属于没有瓶颈的那种。准确说来,是魏檗跻身上五境的瓶颈,早就被人打破了,而且破得极为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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