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江真君刘志茂突然出现在山巅,和颜悦‘色’道:“你的大师兄虽然有错,但是师父会好好责罚他的,你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顾粲笑了,“师父,你要么打死我,然后由着小泥鳅在这里胡闹,要么就少个徒弟而已,师父你老人家弟子几十个,差一个不算什么嘛,以后我有帮着师父扬名立万,莫说是死了个大师兄,便是二师姐一起没了,也不重要嘛。”
笑脸灿烂的孩子,高高扬起脑袋,直直跟老人对视,笑问道:“师父,你说呢?”
刘志茂脸‘色’‘阴’沉不定,最后蓦然哈哈大笑,脸‘色’慈祥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这孩子,有师父当年的风采,好,很好。”
顾粲笑眯起眼,“放心,师父,你以后想要杀谁,我是你的关‘门’弟子,肯定都听师父的,反正小泥鳅也喜欢吃人,尤其是山上的神仙,吃起来特别大补,小泥鳅高兴得很呢。唉,小泥鳅也真是的,出了家乡就长得这么快,就连师父你老人家的那只大白碗也住不下了,只能放养在大湖里,师父,你还有没有更大的碗啊?”
刘志茂笑着摇头。
孩子呵呵乖巧笑着。
唯独那个二师姐,‘毛’骨悚然。
被顾粲昵称为小泥鳅的庞然大物,随后又将苦苦哀求的青峡岛大师兄吃掉,巨大身躯在岛上犁出一道道沟壑,蛟龙不但吃掉了那人,附近一些不怕死的看客,或是来不及逃脱的仆役丫鬟,一起吃掉,约莫是嫌弃一些凡夫俗子不好吃,撕碎身躯后便丢在一旁,它尽兴而归,摇摇摆摆返回书简湖,满嘴鲜血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那一晚,孩子陪着心惊胆战的‘妇’人一起在院子里赏月。
顾粲吃着月饼,含糊不清道:“娘,别怕啊,以后没人敢欺负你的。”
‘妇’人环顾四周一番,然后眉眼低敛,将孩子搂过抱在怀中,压低嗓音道:“粲粲,以后跟你的小泥鳅说话,别那么凶。”
顾粲依偎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孩子才会没那么戾气‘阴’沉,才略微像个正常孩子,咧嘴笑道:“放心,小泥鳅跟我心意相通,我对它的好,它晓得的,我们关系好着呢。就算是姓刘的……”
‘妇’人赶紧伸手捂住孩子嘴巴,一手拿起月饼,柔声道:“吃月饼,少说话。”
顾粲拍了拍肚子,“娘亲,真吃不下啦,我又不是小泥鳅,整天就想着吃吃吃,跟一只大饭桶似的。”
‘妇’人柔柔笑着,轻轻抚‘摸’孩子的脑袋,抬头望着月‘色’,‘妇’人的眼眶有些湿润,“粲粲长大啦,能够保护娘亲啦。”
孩子突然有些委屈,撅起嘴巴,自言自语道:“陈平安,我就说嘛,小镇里和小镇外,除了你,都是坏人,你还不信!”
顾粲挣脱开‘妇’人的怀抱,跳到地上,双手环‘胸’,老气横秋道:“娘亲!我可是答应过陈平安,要给他找十七八个稚圭那么模样的‘女’子,下次他来青峡岛,我就一起送给他,娘亲,你说好不好?”
想起那个泥瓶巷少年,心底既有愧疚又有暖意的‘妇’人,掩嘴娇笑,妩媚动人,“好好好,你高兴就好。”
顾粲一下子病恹恹没了先前气势,“娘亲,如果陈平安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生气,我咋办啊?”
‘妇’人打趣道:“呦,我家粲粲还有怕的人啊?”
顾粲红着脸,哼哼道:“我可不怕陈平安,我是……”
说到这里,到底还是孩子的顾粲,一下子红了眼睛,低着头,狠狠抹着眼睛哽咽道:“就是觉得陈平安在的话,才不会让人欺负我们……我就是想陈平安了,他什么都会帮着我的,天底下就只有陈平安是好人……”
‘妇’人不知如何安慰儿子,因为她自己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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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牌坊集大成者,颍‘阴’陈氏是也,以至于天下儒家将“醇儒”二字,单单给了颍‘阴’陈氏。
这一支由中土神洲迁往南婆娑洲的陈氏,在当初那场浩浩‘荡’‘荡’的衣冠四渡中,其实并不瞩目,因为当时这一支颍‘阴’陈氏,只是中土“义‘门’陈氏”的八支之一,而且枝叶最少,这一切等到扎根婆娑洲后,尤其是当那位两袖清风、肩挑日月的老祖横空出世,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座学宫,一座书院,全部建造在颍‘阴’陈氏的家族土地之上。
一座座牌坊楼,随着一代代颍‘阴’陈氏子弟的出类拔萃,建功立业,著书立言,得以连绵不绝地矗立起来。
所以每一位进入颍‘阴’陈氏的客人,或是游学至此的读书人,或是慕名而来的硕儒文豪,或是下榻于此的帝王将相,必然要首先经过那条布满牌坊楼的道路,无一例外,面对这份辉煌家业,都会感到震撼,甚至是自卑。
颍‘阴’陈氏子弟的自豪,自豪到了哪怕老祖宗亲口传下,他读书读出来的那轮肩头大日,给人借走百年,仍是无一人觉得丢人。
一位家乡远在宝瓶洲的高大少年,就在此求学,是家族嫡系‘女’子陈对亲自带来的,家族上下,没有人因为少年的贫寒出身而嘲笑,甚至没有知晓少年原来天赋异禀后,而刻意热情,从头到尾,心平气和,以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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