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宋长镜那一夜,从夜幕降临到天亮时分,亲自坐镇于外城走马道之上,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宋长镜身边还站着那位离开白‘玉’楼的墨家巨子。
宋长镜当晚唯一一次出手,是截杀试图潜逃的一抹虹光,大骊藩王一拳砸散了那道白虹。
之后宋长镜与那抹身影在西北外城一带,酣战一场,拳罡恢弘,一阵阵宝光四起,照彻夜幕,甚至比起万千灯火加在一起还要光明,一战过后,房屋建筑毁去千余栋,死伤近万人,哀嚎遍地。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皇帝陛下已经去往披云山的大骊京城,变得气氛微妙至极,恐怕就算当天藩王突然派人昭告全城,即日起我宋长镜就是大骊新帝,都不会有太多中枢重臣感到震撼。
京城之内,人人自危。
距离大骊京城并不远的长‘春’宫,陆陆续续有祖师辈分的大练气士,从京城返回‘门’内,虽然一身血腥味和凶煞气,但是人人神‘色’自若,所以长‘春’宫大体上依旧安详如旧。一座高山半山腰处的茅屋内,某位脱去一袭华贵宫装的‘妇’人,望着一道道飞掠身影落入长‘春’宫各处,她有些哀怨和愤懑,是哀怨自己从下棋人沦为了旁观者,而且还是那种远离棋盘的那种可怜人,更愤懑自己竟然错过了这桩注定会名垂青史的盛事。
‘妇’人咬牙切齿,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笑着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外边风这么大,屋子里才暖和,等到风小了,再看看也不迟。”
‘妇’人反手握紧儿子的手,眯起那双充满锋芒锐气的漂亮眼眸,低声道:“和儿,娘亲一定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加倍拿回来!”
少年有一张仿佛天生稚气纯真的容颜,看似天真无邪道:“可是娘亲,陛下不是告诉过我们,东西不管大小,只有他想不想给,没有我们想不想拿的份吗?”
‘妇’人嘴‘唇’微颤,似乎在悲苦‘欲’哭,长眉挑起,又像是憧憬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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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长‘春’宫,在另外一座山头的高楼内,一位船家‘女’出身的卑贱少‘女’,正在听着师父讲述大骊京城内刚刚发生的惨烈战况。
少‘女’托着腮帮,趴在桌子上,听得聚‘精’会神,桌上搁着一只瓷瓶,装有少‘女’刚从树上剪下的两三枝桃‘花’。
可是最后,少‘女’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在家乡遇见的那位青衫读书郎,他的模样干干净净,像是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红烛镇大泥塘水面上,飘过的一片‘春’叶。
可她也想起了棋墩山小道上,跟自己擦肩而过的白衣男子,只记得当时好像他走得些悲伤。
少‘女’心不在焉,然后被长‘春’宫的那位太上长老,轻轻敲了一下额头,驻颜有术的‘妇’人微笑道:“想念家乡了?”
少‘女’有些心虚,便红了脸。
人面桃‘花’相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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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瓶洲和俱芦洲之间的广袤大海上,有大鱼泛水北上。
原本在市井巷‘弄’最不起眼的一家三口,如今身处山上神仙扎堆的渡海大鱼之上,哪怕只是住着最简陋的末等旅舍,仍是相当扎眼,加上母‘女’二人,一个体态丰腴,是熟透了的世俗‘妇’人,少‘女’婀娜多姿,眼眸灵气,哪怕做不得明媒正娶、需要山盟海誓的神仙道侣,在一般宗‘门’当个丫鬟仆人肯定绰绰有余。
所以占地广阔如一座小镇的大鱼背脊之上,哪怕一家三口几乎从不出‘门’欣赏海景,仍是让一些不入流的野修散修,起了觊觎之心,跨越两洲的旅程相当漫长,若是能够找点趣事,何乐不为?
好在人多眼杂,因为这条承载着无数货物的跨洲大鱼,又有一位九境仙师和七境武夫联袂坐镇,所以一些个蠢蠢‘欲’动的青壮练气士,吃相不敢太过难看,一开始想着财帛动人心,怎么看那一家三口都不像有背景的,即便是某位仙师的亲戚家眷,多半也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否则也不至于住着最廉价的房间,因此有人就借着客套寒暄的机会,敲响房‘门’,坐下喝茶的时候,泄‘露’出一些隐晦的暗示,结果把那个‘妇’人吓得脸‘色’惨白,倒是‘妇’人的‘女’儿,满脸冷笑,说等她爹回来再说。
当时‘门’外廊道还站着好些个同道中人,其中还有一位中五境的资深练气士,而且还是腰间悬剑的剑修!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太跌价,至于两碟野菜的第一口,肯定是他来品尝,至于之后如何,看他心情,要不要赏给身边的狗‘腿’帮闲们。
结果等到去买吃食的憨厚汉子回来,听到这么个事后,既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拍桌子瞪眼,放下装着最简单午餐的食盒后,只说出去聊。
‘妇’人‘欲’哭无泪,少‘女’握住娘亲的手,说没事儿,有爹在呢。
‘妇’人一下子就哭出来,说了句让少‘女’心酸的言语,“我是怕你爹给人打啊。”
汉子跨过‘门’槛后,轻轻关上‘门’,抓‘鸡’崽子似的,一手握住那人的脖颈,提在空中,步步走向那拨脸‘色’微变的俱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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