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gt;秋芦客栈,凉亭不远处的老水井。
有个草鞋少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他所住屋内,孩子李槐已经呼呼大睡,桌上灯盏已熄。
先前少年收起了一张张山河形势图,有大骊南方州郡的,也有大隋版图的,都是阮秀转赠给他。
他将这些地图重新放回背篓后,坐在桌旁又开始思考同一个问题。
阮姑娘绝对不用怀疑。
可是眉心有痣的少年,衙署县令吴鸢,曾经一起出现在铁匠铺子。
而这些地图,听阮姑娘当时的无心之语,正是县令衙署慷慨奉上的。
自己一行人一路南下,野夫关外相逢,两拨人汇合,一起进入黄庭国,所见所闻,神神怪怪。
最后陈平安再一次走向凉亭,来到水井,坐在井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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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府邸,愁云惨淡,堂下满地的鲜血淋漓。
原本歌舞升平的一座热闹大堂,此时没剩下几个了。
白衣少年依旧高坐白玉椅,神游万里。
青袍男子站在堂下,正在以水法神通驱散满身血迹和血腥味。那些大水府妙龄婢女,无论是寒食江的落水鬼,还是活人,都已被青袍男子解决干净。君不密则失臣,事不密则失身。这么点道理,青袍男子威震黄庭国北部十八条江水,将这块小江山打造得铁桶一块,对此当然深有体会。
两名心腹当中,大水府邸的军师,儒衫文士正襟危坐,既不喝酒也不吃肉,像一尊毫无生气的泥菩萨。那位身材臃肿的拦江蛤蟆,神色萎靡,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像是被今天这桩惨案给吓到了。
大骊绿竹亭死士唐疆坐在原位,一手持筷一手持杯,吃着渐冷的佳肴,依然津津有味。
多少年没有这般痛快了?
他这副腰杆如果再弯个几年,真就要彻底习惯了给人当走狗孙子,估计哪怕大骊的铁骑马蹄,碾碎了黄庭国疆土,他也已经不知道如何堂堂正正做人了吧?
那个叛出灵韵派的修士,虽然没死,可是已经汗如雨下。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幸运儿活了下来。
正是那两位出身迥异的年轻剑修,白衣少年先前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大堂上还有两头灵韵派修士留下的畜生,两位尚未跻身中五境的剑修,如果能够不用佩剑的情况下,只以本命飞剑各自斩杀一头畜生,就可以从此成为大水府的真正贵客。
白衣少年甚至答应他们可以与寒食江水神称兄道弟,这份殊荣,无疑会帮助两人鲤鱼跳龙门,一跃成为黄庭国北方炙手可热的权势角色,尤其是那位伏龙观练气士,之前不过是掌门真人的爱徒之一,从今往后,多半是内定的下一任掌门,无人敢争。
两名剑修皆是三境巅峰,本命飞剑的威势,还十分力弱气短,与两头畜生的厮杀,险象环生,只能算作惨胜,都负伤不轻,好在本命飞剑折损不多。
白衣少年怔怔出神,无人胆敢打扰。
可总这么冷场也不是个事儿,青袍男子只好轻声问道:“真仙?”
崔瀺回过神,看了一圈,对两名剑修说道:“既然赢了,就说明你们有资格继续行走大道。先下去养伤,大水府会给你们最好的丹药,以及提供炼剑所需的一切材料。那个野路子剑修,你以后就在大水府当一名末等供奉好了,至于伏龙观的剑修,你回去后,告诉你那个贪财好色的师父,伏龙观升宫一事,从郡州两级官场到寒食江府邸,以及某几位朝中阁老,都会帮忙,在家等好消息就是了。”
两人欣喜若狂,感恩戴德地告辞离去。
崔瀺转头对唐疆说道:“回去后,不用画蛇添足,你和其余谍子死士,继续蛰伏便是。”
唐疆迅速起身领命。
他刚要离去,只听那白衣少年没好气道:“就不晓得顺手牵羊,拿走几张桌子上剩下的大水府金玉液?”
唐疆有些犹豫。
崔瀺不耐烦道:“就当是大骊欠你的,不拿白不拿。”
唐疆那张毫无出奇的脸庞上,没来由绽放出一股异样神采,抱拳转身,大踏步离去,跨过门槛后,背对着主位上的白衣少年,这个男人高高抱拳,高出一侧肩头,始终不敢转身,红着眼睛望向远方,朗声道:“这位大人,大骊从不欠唐疆分毫!哪怕只能远远看着我大骊蒸蒸日上,国势鼎盛,啧啧,这份滋味,好过那金玉液何止千百倍?!”
少年笑骂道:“呦呵,这马屁功夫,还真有点炉火纯青啊,只可惜老子不吃这一套,滚滚滚。”
门槛外,那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大骊男人,在异国他乡,脚下生风,放声大笑。
崔瀺望着空落落的大堂,说道:“我姓崔,来自大骊京城。”
真身为拦江蛤蟆的胖子一脸茫然。
青袍男子微微发怔。
那名阴物鬼魅出身的儒衫文士火速起身,恭谨作揖道:“拜见国师大人!”
青袍男子满怀震惊,心悦诚服道:“原来是大骊国师亲临寒舍。”
后知后觉的拦江蛤蟆再一次匍匐在地,只管磕头,砰砰作响,诚意十足。
崔瀺问道:“那名魏姓郡守有无隐藏的背景?将来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块拦路石?”
青袍男子摇头道:“那魏礼只是黄庭国南方寒族出身,官场上并无大的靠山,否则也不至于在本郡与我如此虚与委蛇,只能拗着自己的那股子书生意气,来奉承大水府。”
崔瀺一手托着腮帮,一手屈指敲击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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