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宸顿了半晌,叹了一声,说了句:“没什么”,便弯腰捡起鸿羽的那把剑,将它同用于重新封印的素心的剑一同插在一起,淡淡地道:“就让它来陪着素心吧。”
陆醒不太明白葆宸的所作所为,颇为苦恼地道:“喂喂……你这样的话,我这次,可是一点都没赚到啊……”只是他刚说完,身子便猛地一软往旁边倒过去,葆宸吓了一跳,忙不迭把人抱进怀里,只见着陆醒双眼闭着,面色平静而安详,呼吸绵长,显然是已经睡过去了。
葆宸又看了陆醒一会儿,又看了看那插在地上的双剑,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将他打横抱起来,冲着那些光之鸟说了一句:“走了”。那些光芒凝聚而成的大鸟发出绵长的啼叫声,鼓动着撒下金色粉末的翅膀,往来路的方向飞过去。
有着光之鸟的引路,这幽邃的洞穴也并不孤单黑暗了,然而更多的温暖却来自怀里抱着的这个人。陆醒睡得很熟,恐怕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因此也并不能感知外面环境的变化了。当葆宸又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半亮。
然而在地窖旁的院子里,此刻却站着一个人,那人虽然穿着一身的运动装,脸上的英气和正气却是挡不住的——来人正是鸿羽。他见着葆宸出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再看到在葆宸怀里睡着的陆醒,不由得露出焦急的神色询问道:“店主大人这是……”
“不碍事,人类不及神灵,法术用得多了自然便睡过去了,明天就能醒过来了。”葆宸又看了看陆醒,眼神却颇有些柔软。鸿羽看在眼里,心上也是略懂,便又一作揖,道:“还劳烦二位大人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处理吧。”说着,便想向葆宸身后的地窖走去,然而葆宸并未让步,反而问道:“这次重新封印后,素心是否还有可能重见天日?”
鸿羽愣了一愣,道:“天庭之人是不死之身。素心本就杀了人,如今身上又背了三条人命,天庭恐怕不会允许她有重见天日的那一日吧。”他的言语平淡又官方,没有掺杂进一丁点的个人情感。听了这个回答,葆宸却依旧看着他,没有让步的意思,又问道:“当年是你亲手封印了她?”
“属下得了命,自然要完成。”鸿羽笑了笑。
“你从来没有赢过她吧,这最后一场比试,你赢了。”葆宸看着鸿羽的眼睛,那太过认真的视线逼得鸿羽不敢直视。他偏过眼神,在葆宸的话中身形僵了半分,却又极快地缓解开,颇为无奈地道:“大人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
“那么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的心痛吗?”葆宸继续追问。
“那是命令,是我的任务,又怎会有心痛的感觉?”鸿羽也反问了起来。
“那么素心呢?”葆宸道,“你又可知她的感受?”
这话将鸿羽问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悸动,但转而又被凄凉所取代,却只不过一眨眼,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他扯了扯嘴角,生硬地笑着,道:“她于封印之下,又怎会有感情可言?”
阳光穿过云层撒下一片新鲜靓丽的金色,在夏季还未升温的清晨里仿佛飘散出有露水的气味,鸟鸣、虫响、人声鼎沸,每个人有不同的人生,每个人都在为每个人的人生所忙碌。欢喜的事情也好,痛苦的事情也好,都已经是离地百米下的那个人多不能感受的七情六欲。而在此沉眠的她,不知将要睡到何年何月。
鸿羽与葆宸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了良久,还是鸿羽先失了笑,道:“大人,我等生命长久,然而人类的今生只此一次。虽有魂魄三生的说法,但转世的他们已经同前世的他们所不同,也不会带有前世的任何记忆和罪孽,拥有一段崭新而短暂的时光。”
鸿羽吸了口气,又继续道:“我听嫘祖娘娘说过,齐谐历代店主都是短命,以记忆为代价换取肉身所不能承载的法术固然就要以折损天命为结果。大人既然肯为齐谐出这一份力,不如就在店主大人这有限的生命中好好陪他罢。最少莫要为店主大人的这一世填上些许的遗憾。”
葆宸看着他,对这一番话却不太有所动,道:“我与他恐怕并不是——”
“能为店主大人分一份力,又怎会是无情之人。大人,莫怪鸿羽多嘴了,您当是动了红尘之心吧。”鸿羽的口气笃定,仿佛他早已看穿。葆宸被他抢了话,一时愣了愣,看着鸿羽面上的期许与哀伤,心里便自然明白了。他往旁边让了一让,道:“先生的话我自然记得,也愿先生此生能平平安安,健康长寿了。”
鸿羽未料到葆宸会说出这种话,惊了一瞬便也释然地笑了笑,一作揖道:“那晚辈便谢过大人了。”说完便往那地窖里走了下去。葆宸看着鸿羽的身影完全没入地窖的黑暗中,方才又看了看怀中的陆醒,他还没有要睡醒的意思,甚至还因为畏光而往葆宸的怀里蹭了蹭。
红尘之心吗。
梦里那模糊了面容的人说着什么忘记了内容的话,语调却是明快而活泼的,最少葆宸还记得,他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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