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残忍的笑脸在周聿铭眼中扭曲如恶鬼。他嘶声问:“这不都是你的安排吗?你应该满意才是。”
“我安排什么?”
“他听见了,或许还看见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是你和他打的赌,你要我来,我就只有来,不是吗?对上你,谁都只有输。”
周聿铭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到咳唾,眼泪纷纷落下。赵深心烦意乱地瞪视着他,不明就里,气与恨搅动着他的心。
与此同时,舒云棋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们鏖战过的阳台上。宴已散,夜未尽,灯火杳杳,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去数栏杆的柱子。不久之前,这上面有个地方曾依托过两个人的温度。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收集那对奸夫淫夫的证据?”宴会的主办人,谢庭方,施施然出现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风姿卓然的模样,笑得却不怀好意,“我早跟你说过,你的小男朋友是赵少的新宠,都同居了,亏你不信。眼见为实,这下可明白了吧?”
舒云棋紧抿嘴唇,一言不发。谢庭方犹在滔滔不绝:“看在你叫我一声哥的份上,我提醒你几句,谈恋爱可别把自己给谈进去了,这年头哪有什么真心,不过是攀龙附凤,骑驴找马……”
“我知道了。”舒云棋扭过头打断了他。谢庭方看见他月下的身影,衬衫迎着风,嶙峋瘦骨历历可数,也难得觉出了几分不忍,笑着说:“那么你答应过我的,去向我外公美言几句,叫他消消气,多大点事,气坏他老人家身子就不好了。”
谢庭方的外公正是舒云棋的老师,两人打小也是相熟的,谢庭方纨绔浮浪,舒云棋君子端方,虽然玩不到一块儿,但谢庭方早已习惯了在惹怒家中长辈时请舒云棋来替自己蒙混过关。今天他做了这个局,心里暗想的是要作弄这个平日里一脸清高的家伙。可当真看到他情伤,还是不免同情。
哪想着那两人这么奔放,别人家里都能热火朝天地搞起来?谢庭方扫了一眼狼藉的阳台,心想要是让外公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自己也要遭殃,连忙陪了几个笑脸就匆匆转身离去。
一直到他走,舒云棋才猝然松倒在栏杆上,脊柱都好像被抽走了,浑身乏力。他抬起蒙眬的眼去望朦胧的月亮,知道自己从今往后,还要独自经历无数个这样的风露中宵。
那天之后,赵深和周聿铭的关系一下回到了原点。他们在冷战,赵深过了几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前周聿铭待他也冷若冰霜,只有极偶尔的时候才会赏他一点淡如无物的温柔。可是这几天他过得太奢侈,还以为这冰也要为了他化成水。猛然间如梦初醒,只不愿醒。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好这一口儿,就喜欢他冲自己横眉冷眼,那秾丽的五官鲜明的轮廓,脸色沉下来的确是够冷、够艳、够勾人,能叫他打起精神去逗弄。可如今他觉得这都不够。温柔也好,忧伤也罢,总是看不够。
真是贪心不足。赵深自己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情是欲,有无恶意。他只知道那天看着周聿铭和舒云棋久违地站到一起,他一下子就心慌手抖,呼吸痉挛。他们彼此相视的眼神让他嫉妒得心里发狂,尽管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为了谁。
但舒云棋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那天他抽出了中学时代的相册,看着那时的相片,觉得一切早有预兆。打从那时候起,就只有舒云棋能被他另眼相看,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平凡少年中,他简直出尘拔俗得令人胆战心惊。
再回头看到当年他那鹤立鸡群的模样,赵深也觉得不枉——不枉这许多年没有结果的单恋,不枉这几乎与单恋等长的失恋。
不枉他青春一场。
他长大了,走出去了,可周聿铭没有。那一天他看见赵深举着舒云棋的相片,眼里迸出的愤怒仿佛岩浆飞溅,烫得赵深脊背都是一疼。等到赵深与他对视,却只见到他眼里的火星子一点一点地黯下去,变成火山岩一样千疮百孔的灰烬。
“我只是拿出来翻一翻,你瞪我干什么?我们都绝交了,难不成还会睹物思人。”赵深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神情,凉薄地笑了笑,“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人,少给我摆脸色。”
周聿铭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赵深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这几天他对上周聿铭,不爽归不爽,还是免不了气短心虚。周聿铭认定了让舒云棋看见都是他的安排,对他的仇视与日俱增。他抵死不认,查出来又确确实实是场巧合,只能怪自己事先没打探清楚主办人同舒云棋的关系。他无凭无据,百口莫辩,干脆一个字也不说。
出门散心,平日里狐朋狗友邀他去的声色场所都没了兴趣,一概谢绝。旁人笑着说,自打赵少养了那个小情儿,在外面可是越来越清心寡欲了。他话听到一半就黑了脸,偏偏有人不识趣,乘醉问他:还没搞定啊?他冷哼一声,把那人的酒意足足吓醒了七分。
赵深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灯火通明,华美的陈设都在暖黄的光晕里摇着金辉,但独独没有一丝人气。他转悠了半天,才在酒窖里发现了周聿铭。罕见的,他烂醉如泥,倒在酒架边,价值昂贵的酒液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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