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阳的性情,更多的还是同韩宋氏相似。
知礼守矩,一旦倔强起来却是八头牛也拽不回来,为人有些古板。若说不同,大概是韩宋氏狠下心来时能做到六亲不认,不择手段,韩子阳终究还是差了些道行,心软至极。
哪个母亲不是想着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儿,韩宋氏的狠,最终也都是为了韩子阳好。偌大一个韩家硬塞到韩子阳怀里之后,孝顺的孩儿已然耗了三年的青春,努力去打理这个家族了。只是韩子阳终究不喜欢做生意,一点都不喜欢。
与异母长兄韩子兰定下的五年之约,是韩子阳思索了许久的。他从不后悔这个决定,只是今日冲动了些,不该当着母亲的面说出口。韩宋氏近些年身子愈发差了,同龄的老人陆续去世,韩宋氏却拄着拐硬挺了这么些年,韩子阳知道,是为了他。
本该等母亲去了,等手头上的盐铁之权安安全全地送到梁京里那位的手上,等韩家令寻出路之后再把韩家交出去的。
秋夜凉如水,韩子阳觉得闷,于是小夫夫两个睡觉时是开着窗的。此时韩子阳侧躺着,面朝窗户,睁大了眼睛望着窗外。上弦月已然又要再圆一轮了。顾华念靠里,早便睡着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也乖乖的不吵,韩子阳听着顾华念匀匀的呼吸声,心底里对自己说,睡吧睡吧,明儿个竞选第二天,自己还需坐镇。愈是这么想,却愈发地睡不着了。于是顾华念半夜醒来想去如厕时,猛地见到的便是韩子阳仍旧睁着的一双幽黑的眸子。
“……阿旭,怎么还没睡?”顾华念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睛。
“睡不着。”韩子阳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大脑一片地混乱,却是尖锐地醒着。如此反复几次,便不再强求,又将眼睛睁开了,“易之,有没有什么让人安睡的药,明早得保持清醒。”
顾华念担忧地坐在了床头:“是药三分毒,哪能乱吃?——阿旭,有什么心事?”
将头顺势枕在了顾华念的腿上,韩子阳喟叹一声,道:“我今日许了大哥的,你听到了罢。”
“……五年?”不太知晓前因后果,顾华念想了想,犹疑地回答。
韩子阳点了点头,又抚摸着肚子里乖巧的两个孩儿:“五年之后,等韩家安定下来,母亲过了身,我会把这个家主之位交出去,带着你和孩儿,咱们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定居吧。”
顾华念听罢便笑弯了眉眼。绝谷宠出来的孩子,来到韩家这几个月早便受够了大家族的这些勾斗,若不是为了韩子阳,这种地方哪里能留得住他。憧憬了一下今后的日子,两个孩子不知道会像谁,也许一个像韩子阳少年老成,一个像自己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住的地方不用太偏,寻个民风淳朴的小村落便好。守一间独门小院,不需要什么五进五出的大宅,一家人相依为命。
这般的今后自然是好,只是眼下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韩家安定下来?韩家要出事了么?”顾华念对这些并不算懂,奇怪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陛下要收回矿采以及盐铁之权?”见顾华念点头,韩子阳继续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大闵开朝,朝廷有心无力,才将这些大权下放给我们三家商人,现在陛下有了余力,想要收权了,我们三家想全身而退,怕是不易。”
韩子阳说着,又感到一阵头疼。身体极度地疲乏,偏偏脑袋就是不肯好好休息。正抬起手来想要按揉太阳穴,顾华念轻轻将韩子阳的手移开,帮他揉捏了起来。先是揉着太阳穴,后来又按揉其他的穴道,都是能使人放松,催人入眠的。
“阿旭,舒服吗?”半晌之后,顾华念轻声问道。
韩子阳已然昏昏沉沉,鼻腔里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顾华念笑了笑,继续沿着穴道揉按下去,忽然间说道:“阿旭,你要是累了的话,总还有我。”
话还没说完,韩子阳早便入睡了,只传来轻轻的鼾声。韩子阳很少打鼾,今日怕是累极了吧。顾华念听到那鼾声,先是惊讶了一下,后而轻笑出声,抚摸着韩子阳的头顶,半晌之后,轻轻地将早已沉睡的韩子阳的头移到了枕头上。
等隔天又是天蒙蒙亮就便要起床,韩子阳却是一觉睡得极香,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鸡早就叫过了三遍,顾华念着好了衣装,身后几个丫头捧着衣饰脸盆毛巾等依序排开,就待自己起身了。韩子阳忙站起来,匆忙洗漱过后,前头已然来人催了。
韩子兰在祠堂跪了一夜,此时腿脚酸痛,他的夫人早早来扶了他起来,只是着实站不稳脚步,再加上自觉没有脸面,今日便不去竞选了,只找了人去张家,送了点银钱封口,让他自行离去便是。韩子阳临走前原本想着给韩宋氏请安,老太太怕是气没有消,仍旧让大丫鬟在门外拦着,任谁都不见。韩子阳无法,眼看着要到时间了,便先赶去了万财院。
没了张家的阻拦,今日竞选异常顺利。只是另一个生面孔,那个贩铁的,没想到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没从三大家下手,倒是跟那些小门户手里抢了不少生意去,俨然排在三大家后面,成了大闵盐铁矿权这块肥肉的第四位饕餮者。
只是那人也忒低调,全然不似一个商人的模样,把这些掏空了家底来此一搏的人害惨了之后,却连基本的客套也不露面,只向着慕容枫等人尽了基本的礼节后,便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万财院便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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