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恪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一瞬间寂静的王府花苑充斥着孩子的哭声。称心看他哭得难受,刚想蹲下身子去哄人,却被李承乾拉住了:“别哄,别惯着他,越惯着他他就越顺杆儿爬。”
称心只好收了手,李恪哭了一会儿,也渐渐没了力气,哭声小了下去。悄mī_mī地睁开了眼睛,见他身边虽然都是人,却都没有一个人来哄他,心下也不明白,为什么往日百试百灵的招式,到了今天就不好使了。
李恪空出了时间来思考,自然也就忘了嚎啕,挂着两泡眼泪愣在那里,样子滑稽得不行。
看到后来,连称心都忍不住笑了。李承乾故意逗他:“继续哭呀,怎么不哭了?”
李恪一经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一咧嘴哭声又起,都不用做准备的。最后李承乾看他都快哭得背过气去了,才出声哄了两句。可为时已晚,这下子他说什么,李恪都不买账了。
最后,还是称心俯下身子,听着李恪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要去找母亲。”
李承乾问一旁的侍人:“杨氏现在何处?”
那侍人指了指远处的亭子:“就在那亭中。”
李承乾于是试图牵起李恪的手,却被记仇的小人儿一把甩开了。转瞬间,称心的手反倒被李恪牵住了。
李承乾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在心里给李恪记了一笔。特地绕到了称心的另一侧,把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在掌心里。
如果没有那越来越清晰的琴声,称心也许会被李承乾那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但他们一路走,就越发肯定,那琴声,定然是从亭中传出来的。
如果抚琴之人是杨氏,李承乾反倒不会觉得奇怪。隋炀帝历来对江南眷恋非常,自然也对古琴钟爱有加。不管是因为儿时的耳濡目染,还是为了引起父皇注意而后天苦练,琴技对杨氏来说都十分重要。称心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个,他听出了杨氏所弹的曲目,实在是一曲悲歌,名曰《湘妃怨》。顾名思义,只有心中有怨的女子,才会奏出这样的曲子。
踏入亭子的那一刻,杨氏的眼神立刻朝三人看了过来。李恪不愧是个会撒娇的,一见杨氏,声音立马比方才高了一个八度,直把杨妃吓得丢下了琴,跑到三人面前。
待他看清李承乾的穿戴,面上又是一惊,讷讷地道:“世......世子......”
以李承乾的眼光来看,杨氏还是很美的。她的美,不同于长孙氏的从容大气,也不同于韦珪的雍容华贵。她虽是隋炀帝女,身上却有着江南女子的柔婉。如果李世民喜欢小家碧玉的女子,那杨氏想必会很受宠。
只可惜,李世民并不吃这一套。
杨氏是长辈,李承乾在她的面前,还是要遵从礼数的。他规矩地向杨氏赔礼道:“是我不好,方才不小心,将三弟惹哭了。三弟一定要寻母亲,我才冒昧带着他前来......”
杨氏有些慌张,她绞着手中的帕子,一面胡乱地替李恪擦着眼泪,一面答应道:“不......不碍事的,是我没有将孩子看好,冲撞了世子......”
眼看着她那么拘谨的模样,李承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李承乾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兴致,反倒是称心夸赞了一句:“您的琴艺出众,晚辈佩服。”
杨氏似是有些怅然,她局促地笑道:“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让你们见笑了......”
一直到杨氏携了李恪离去,李承乾才发现称心的脸色有些凝重。他轻轻地捏了捏称心的掌心:“你怎么了?”
称心对着李承乾,向来是不设防的,一不留神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后宫之中,要有这么多的可怜人......”
李承乾一怔,片刻后,他用力地握着称心的手,抬起头正色道:“我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只会有你一个人。”
称心闻言也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感叹,绝无逼李承乾做承诺的意思。不过这样的承诺,听起来总是甜蜜的,称心伸手摸了摸李承乾的头。
至于承诺的真与假,只有时间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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