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一间能容纳百十人的花厅,在进门处,有一位身着华服的鸨母笑眯眯地看着过往的客人。
那鸨母也不揽客,甚至鲜少出声。可客人们经过时,还是自觉地留下钱财。
称心一看,便知道那是进场子的规矩,要想进花厅,就得先交钱。
两人随着人流来到门前,那鸨母瞧见他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刚想开口就听称心问道:“敢问娘子,如何才能进这花厅?”
鸨母闻言,话到嘴边又刹住了车。一双含着水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称心和李承乾,最后嫣然一笑,伸出了五根指头。
五锾!
这价格着实不低,称心心知,这进花厅,便是林府设下的第一道坎儿。五锾,就相当于五百文,这第一道坎,筛的是财力。要知道都知只有一位,大部分人就算交了钱进了花厅,也只是走个过场,瞧瞧艺伎的表演,在花厅里当个陪衬。
可哪怕是这样,进花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就是因为那林都知是云端上的人物,那些平日里在朝堂里意气风发的官员,在书斋里泼墨挥毫的文人,在考场上讲经论道的举子,都想要拼一把,没准一个好运气就能尝尝鲜。
贱么,确实是贱的。可平康坊,不就是靠着这犯贱的心理,才得以长久地兴旺下去么。
称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轻轻巧巧地放到了鸨母手中。那鸨母抬手掂了掂,什么都没说,转头收下一位客人的钱去了。
李承乾简直难以相信,这么简单地就进了花厅,那鸨母也不拦一拦。称心却很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
不论这平康坊怎样粉饰,都改变不了它做皮肉生意的本质。方才站在门前的鸨母,就算笑得再和善,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
只要带了足够的钱,就算这门再窄,第一道门总是过得了的。
从前在太常寺时,称心的处境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伶人,说得好听是太常寺的一员,说白了也就是官家豢养的,方便给贵族亵玩的对象。
想到这儿,称心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
被他牵着的李承乾,马上察觉到了异样。他抬眼看向称心,亮堂的花厅中,称心的脸色显出了几分苍白。
没等李承乾询问,花厅之中便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人,满打满算一百一十位,余下的便只能改日再来了。
府门缓缓地阖上,昭示着内院纸醉金迷的宴乐开始了。与后世所说的压轴不同,众人翘首以盼的林都知,却是第一个出来的。
她身着粉紫短衫,一袭墨绿色曳地长裙,绾的是长安城新近流行的飞天高髻,sū_xiōng半露的模样,让许多男子瞬间激动起来。
若以今人的评判标准来看,林霜儿绝对算不上绝色美人,但敬业的娘子,嘴角永远洋溢着让人心痒痒的笑意。眼波流转间,郎君们面前的酒杯就被斟满了。初唐的娘子,也没有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她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厅堂之上,拿出了一枚花簪。
花簪依次在宾客之中传下去,由林霜儿背转身去喊停。停下时花簪到了谁的手里,就要接下都知先前定好的酒令,若是接不上来,便要罚酒三杯。若是接得好,林霜儿本人自罚三杯。
要知道能有信心进来林宅的,除了少数滥竽充数者,大部分还是有真才实学的,由此也可知林霜儿的海量了。
琵琶声响起,花簪开始传递。每当林霜儿喊停,琵琶声就会戛然而止,今日的酒令算不上难,主要还是挑动气氛。
两位娘子拉动绸带,原本系于房梁之上的卷轴便垂落下来。
上面写着一句上联:“风中蜡烛,流一半,留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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