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仲闻言立刻给九方瓒跪下,道:“老臣必不让世代忠良之名毁于老臣一人之手,皇上放心,从此以后老臣必定竭尽所能协助皇上,绝不会让皇上陷入危险当中。”作为臣子,要的其实也不过是寻得一明君,然后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出谋划策,成就千古美名。
【其实后来九方瓒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自己十岁的时候说话竟然这么有见地,真真是天才也。】
十岁时候的事情,九方瓒依旧记得非常清楚,那么房仲又可还记得当年的有感而发,还有那个获得了孩子信任的誓言?还是孩子的时候,总是非常容易相信别人,别人发誓便也信了,而且小时候的建立起来的信任总是比长大以后的要坚固得多。那时候还小,总会有很多的虚情假意看不通透。可是现在呢?他是否能将一切都看的通透了?
九方瓒看着如今山羊胡都已经半花白的房仲,等待他给自己的答复,他必须要知道房仲如何能调动这么多禁军。
房仲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枚锦瑟令牌。九方瓒一看便知道了那是他曾经亲手交到云闲鹤手上的禁军调动令牌,并且嘱咐过云闲鹤令牌片刻不能离身。
九合禁军素来以令牌为准,只要有禁军的调动令牌,即便是禁军统领的话都大打折扣。所以这令牌可以调动的禁军数量绝对会比郑仕光那老狐狸所能调动的多得多。正是因为如此,九方瓒才不相信云闲鹤会轻易将这令牌交到他人手中,即便那个人是房仲。
此事必定不会是云闲鹤找了房仲来调动这些禁军的,而且说不定云闲鹤已经遭遇到了什么无法脱身的事情了。既然房仲手中有那令牌,那么云闲鹤的去处房仲必然是知道了。九方瓒没有直接开口问,他想等房仲自己坦白。
可是房仲显然没有老实到自己交代云闲鹤的去处,而是说:“老臣手上有这枚令牌,所以可以调动这些禁军。
九方瓒有点急,他觉得房仲是故意在他面前打太极,给了他一个可有可无答非所问的回答。可是房仲为什么要这样做?“朕问的就是,令牌哪来的?” 九方瓒又一次耐心询问。
“这是那个人给老臣的。”房仲打了个马虎眼,并没说那个人是谁,让人很容易误认为就是说的云闲鹤。
九方瓒想了一下,便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房仲看了看快落到红色房梁后的太阳,捻须笑道:“估计快到了。”
九方瓒不说话,看了看已经飘起的晚霞,觉得事态已经完全朝他所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走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可以说动房仲,有云闲鹤的令牌。一个名字从九方瓒心里升起,又被他刻意抹掉。一个死人,如何有这样大的能耐?
九方瓒让郑仕光站起来,看着郑仕光道:“郑老女儿尚在人世。”
郑仕光眼中闪着光芒,欣喜地问:“所言当真?”
“君无戏言。”
郑仕光笑了一下,却又变成了冷笑:“皇上方才对那群死去的人是怎么说的?皇上说必定会饶了他们,可是结果呢?呵呵,其实君无戏言也不过是用来哄人的。”
九方瓒这才又看了一眼那满地的尸首。血迹扩散得极大,满目殷红,在接受了长时间的阳光照射,已经干了大半,却还看得出那粘稠的样子。九方瓒突然就觉得自己胃里又翻滚了起来,那些血腥味这个时候才慢慢让他觉得恶心。他刚才心思放在别处,几乎忘记了他周围成堆的尸体。
九方瓒强忍着想要作呕的感觉,对着郑仕光道:“郑老在朝中多年,一些简单的事情难道还想不明白么?”他要提醒郑仕光,这些人并非在他授意下被杀,而那个下令的人就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九方瓒是这么个不可信任的昏君,一点一点将九方瓒从这些权利中挖出来。
郑仕光这才又将信将疑地问:“皇上所言当真?那我女儿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九方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房仲。他曾经信了这个人九年,这个人在这九年里也确实给足了他可信,可是到头来,他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却背叛了他。
九方瓒向后退了一步。他记得他年少时曾经对梁潇说过,他不会给不可信的人有机会背叛他,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已经是夕阳西下,漫天的红霞跟地上的血一样红得让人惊心。天慢慢暗了下来,周围似乎也慢慢凉了下来,晚风轻轻一吹,裹起一地的血腥,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触目惊心。
那些尸首没有人收拾,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天空盘旋了几只乌鸦觊觎着那些食物却又忌惮叛变站着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死杀气,只能在上空不停叫着,盘旋着。
乌鸦叫最是不详。九方瓒本来也不想相信这样的话,却在此刻想起来,自己也不禁觉得这叫声怪是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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