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煨乌鸡,桂花茯岑鱼羹,浸了鲍汁的千层豆腐,雕成一朵朵小巧花球的白果虾仁,码在翠绿荷叶上整整齐齐的素味三珍,被细细地去了油的莲藕山菌排骨汤,和加了红枣百合薏仁的银耳莲子。
都是清淡温润又补身的菜色,量不多,在桌上排成一朵好看的散花形状。
“你不吃么?”柳陌红见桌上只有一双银箸,转过去问道。
凌霄城好整以暇地把下巴搁到他肩上,“你喂我。”
“有、有人在……”
柳陌红话音未落,老秦就领着布菜的仆人们下去了。
“现在没有了。”
凌霄城啄了啄他的耳垂。
不知凌霄城每每以深吻为结束的揉按有了作用,还是柳陌红自身恢复得好,等到次日,浑身的酸痛无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由于刚扳倒了叶家,即便再怎么想把柳陌红带在身边,凌霄城也不得不亲自去处理纷沓而来的琐碎杂事。
等到柳陌红悠悠转醒的时候,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个人体温的被窝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躺下去,他更衣出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门口多了两个缄默沉稳的青年士兵。
一直到他站在玉梨园的门口,那两个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那个……你们不用跟着我进去的。”柳陌红犹豫再三:“在门口就好了……”
“抱歉,柳先生。”其中一个恭敬答道:“将军吩咐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柳陌红无奈,只得转身走了进去,院子里的戏子们都停下来望着他。
羡慕的妒恨的轻蔑的眼神像是一张织得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静默下面。
“看什么看,一个个儿的不练功想挨鞭子了是不是?!”洪莲拿着竹条,挨个地瞪了过去:“赶紧练着!”
于是咿咿呀呀错落有致的各种腔调又开始响了起来。
“公子,”绮罗关好内堂的门:“你可算回来了,前晚上好大的动静,都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洪莲缓缓吐了口旱烟:“也是我不对,不该就这么让你去叶府唱戏。”
“班主你……你怎么知道?!”柳陌红抬头瞪圆了眼。
“能让凌将军一夕之间就端了叶家,寻常人估摸着都能猜出那么一丝味道来。”
洪莲把烟灰在玻璃缸上磕了:“现在整个上海滩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人都生怕自己和叶家扯上关系。”
“……灭了叶家……?”柳陌红惊住,他原以为凌霄城再怎么暴怒,最多只是把叶恕明关上个一年半载,毕竟叶家这百年的根基摆在那儿,怎么可能说灭就灭……
“公子,你还不知道?”绮罗见他一脸震惊,奇道:“前天晚上军队的近卫营都出动了,连夜查封了叶家在港口的十四个大仓,还把叶家说得上话的人都抓进牢里去了。现在叶家的店铺产业,要么充公,要么并入了凌家;不过么,我看这充公和并入凌家,也没什么区别。”
“那……杜老爷那边,没什么反映?”
“谁知道呢。”绮罗撇嘴:“就算杜老爷是如何愤恨不甘,也只能打落了牙合着血往肚里吞,他总不可能真的光明正大地和凌将军硬碰硬吧。”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叶家了?”柳陌红仍是有些没反映过来。
“对啊,我看那叶恕明的也是凶多吉少。”洪莲摇摇头,似乎颇有些感慨:“几代的大户,说倒就倒了。”
门外苏砚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偏向几分阴柔的秀丽面容染上嘲讽一样的莫名悲凉。
军营里的监狱虽不像古时那样蛇鼠横行,却也好不了多少;一堆稻草一扇铁窗,从那高高的窗户栅栏里勉勉强强地能透出几分冰凉日光来。
过道里的电灯惨白得刺眼,是不是发出兹兹啦啦的电流声,除此以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别的响动。
就是在这样严密得令人心紧胆怵的肃静里,传来了远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叶恕明微微抬了抬眼,果然,是那个无论再怎么低调,也掩饰不了那浑然天成的狷介狂傲的人。
他想笑,却咳嗽了起来。
——娇生惯养的身子自然是受不了监狱里的湿气与灰尘的。
“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昨天就来审我。”叶恕明道:“不过现在想来,你昨天该去陪我那好弟弟了是吧。”
“算起来,你可还得感激我。”他笑得愈发放肆:“滋味如何?凌大将军,我弟弟还算个尤物吧……”
“闭嘴。”凌霄城不恼也不怒,只是冷漠的站在那扇铁门前:“你该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哟,还真是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叶恕明一派悠然之色:“你只搜出来了几本无用的账本吧?那货单也是报废的,光凭这些,凌将军就能定叶某的罪了?”
“你以为我不敢?”凌霄城一字一句地缓缓道。
或许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太过震慑,叶恕明终于收了笑脸:“你……你能怎么样?没有证据,你就得放了我。”
凌霄城淡淡道:“叶家的货已经全数充入公库,就算放了你,你也是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之人。”
“你……!”叶恕明又惊又怒:“你手上根本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押我?!”
凌霄城冷冷一笑,“就凭你敢动我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啧啧,不愧是我弟弟。”凌墨白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的柳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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