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元颢占领洛阳后竟沉湎犬马声色,再无北伐的动静。”见元彧情绪已然稳定,元子攸便起身踱步,接着说道,“萧衍竟不遣增援,导致元颢、陈庆之如此不堪一击,到让那尔朱荣立了大功。”话至于此,元子攸不禁蹙起了眉头,“往后再要除掉他,恐怕更难了。”
“陛下……”
“嗯?”元子攸回头望去,只见元彧已然停止啜泣,面色却依旧是愁云惨淡。“文若,你想说什么?”
“陛下,可你……”话语在喉咙口踌躇徘回了许久,元彧终究还是没把它说出口。
“文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魏。”
回坐案边,元子攸提笔边书写边说道,“我现在写诏一封,夺回元颢赐你的官爵并不再追究你的罪责,依旧除你为尚书令、大司马、兼录尚书。”
“臣何罪之有……”
“你生气了吗?”元子攸轻声叹息道,“还是后悔了?为了我而蒙受这不白之冤。”
“不……”元彧不假思索道,“无怨无悔!”
“委屈你了。”搁笔对视莞尔,只见元子攸双眼半翕半开,眸中透出温暖光芒,“文若,你回家好生修养,你身子太弱。”提笔接着书写,他又说道,“我……失去了很多人。我不想再失去你。”
“是……”元彧的嘴边总算又携回淡淡笑容,“臣告退。”
“临淮王。”刚行没几步,元子攸的呼喊又自身后传来。
“何事,陛下?”
“临淮王,陈庆之他竟然逃脱了。”元子攸轻笑道,“这是为什么?”
“臣……臣也不知道啊……”
“待敌恩悯,实乃自掘坟墓。”元子攸缓缓说道,“临淮王,请务必谨记。”
第四十章,对决(3)
元彧做了一个梦,一个黑暗而冗长的梦。
“不!”
“文若?”眼见元彧的眼角潸然滑落泪液,在榻前守候已久的元天穆便上前探问道,“你醒了吗?”
元彧惊醒起身,呆滞片刻又顺势瘫倒进了元天穆的怀里。紧揪着元天穆的衣衫,元彧周身如筛颤抖着,究其一生,他未尝表现出过如斯的狼狈与无助。
“没事……”元天穆安慰道。轻抚着元彧的肩膀,元天穆的声音温软如棉,“文若,你做噩梦了吗?”
“天穆吗……?你是。”轻轻推开元天穆的手,元彧缓缓抬起了头,“果然是天穆……”静静端视着元天穆,半晌,面无表情的元彧方才道出一句,“我看见长枪刺进了我的心脏,胡骑踏过了我的尸体,一步步逼向陛下……”他开始凉笑,“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梦吗?”
“嗯,都只是噩梦罢了。”元天穆微笑着,眼低绽放的净是温柔,“现在你醒了。”
“太好了……”元彧似是如释重负,“是梦的话,陛下就……”褪去方才的愁雾惨淡,元彧的脸上渐渐携回了几缕光彩,“太好了……”
“可你怎么会……”话道出一半,元天穆又仔细想了想,便还是把它收了回去,只说道,“你就别再这般忧心忡忡的了。”
“多谢关照。”元彧欠了欠身子,“天穆……方才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是会做那样的梦,是吧?”
“嗯,是啊。”元天穆苦笑道,“你对太原王他们,终究还是有芥蒂。”
“抱歉。”或许是害怕看到元天穆的为难颜色,元彧便将视线移向窗外,诚恳地说道,“天穆生性宽和仁厚,我由衷敬慕,遂与你结好。可太原王他……光看着他那双眼睛……就……”
元彧忽然缄默。
“你见过太原王了吗?什么时候?”“嗯?怎么不说话了?”
顺着元彧的视线,元天穆转头望去,只见尔朱荣竟粉墨登场,巍然站立在门前。
“哥哥。”尔朱荣笑向着元天穆招呼道,“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了。”说罢,也没有知会屋主人元彧的意思,便自顾脱鞋进屋了。
“你……怎么来了?”元天穆急忙走上前去,“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自是拿尔朱荣没办法,便欲回头向元彧说道几句,但当他看到元彧端坐床榻,仅在这须臾就整顿出了一副泰然冷淡的神色,竟也无话可说了。
“早就来了,只是哥哥与这匹夫亲热的紧,没有看到我罢了。”尔朱荣小声嘀咕道。也不等元天穆作何回答,他便换了副阴冷神色举步逼近元彧,“你,刚才说做了什么梦?”尔朱荣咄咄凌人道,“胡骑踩过你的尸体,逼向陛下?”他开始冷笑,“你这临阵倒戈的匹夫,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
对视着尔朱荣锋利的目光,元彧没有说话,也没有展露出任何不满、委屈、羞愧亦或是愤怒,他像是一个聆听者,聆听着那些好像是与他无关的讥讽。
尔朱荣见元彧如此不动声色,在被中伤后竟只是这般静静望着自己,便也觉得再无话可说。而元天穆亦是不发一语。
“天色已晚,”良久,元彧率先打破了静寂,只见他低下头,看似是在微笑,“二位若要于此留宿,请待我吩咐下人准备客房。”
“哦,不必了。”元天穆见机便上前拉住尔朱荣,“大将军,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不。”尔朱荣却挣开元天穆,“哥哥先回去吧。”自始至终,尔朱荣一直紧紧盯梢着元彧的脸,“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个明白。”
“你……”
“太原王如此盛情难却,我又怎敢不洗耳恭听。”眼见元天穆左右为难,元彧便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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