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北魏孝明帝突然去世。
三月二十六日,胡太后立皇女为皇帝,大赦天下。不久又下诏书宣称:“潘充华本实生女。故临洮王宝晖世子钊,体自高祖,宜膺大宝。百官文武加二阶,宿卫加三阶。”
三月二十七日,元钊即位,年方三岁。
“胡太后她想糊弄谁?!”听得消息,当着众将面前,尔朱荣怒而拔剑斩案,“主上年华十九,血气方刚,又久居洛阳,哪会生什么夺命急病?!”复而插剑入鞘,只听得金气萧杀,“何况此番即未召医,又未有贵戚大臣侍侧,一夜之间便呜呼而去,安能不教天下人生疑?!”
“她又以皇女为储,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元天穆亦愤愤不平应接道,“而后又立一个话都不会说的三岁小儿为君,难道不是为了奸竖专朝,隳乱纲纪?!此真可谓掩目捕雀、掩耳盗铃!”
“天穆,我想亲自带领铁骑赴洛,翦除奸佞,更立长君,你看何如?”
“此真乃伊尹、霍光之功啊!”不假思索得脱口而出,元天穆瞬间又觉得有些后悔,眼见尔朱荣倒是无他异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六镇盗匪尚未平剿……”
“要攘外,先安内。”言至于此,尔朱荣脸上的忿恨之色渐渐消散,“天穆,你认为我们该立谁为天子?”
“这……我到未曾想过。”
“元子攸可以么?”尔朱荣目露异光。只见他侃侃而谈,似是已腹稿千遍,“昔关中子民念王猛恩情,遂有其孙王镇恶威震关中。而今彭城武宣王素有功勋,立他儿子来做天子那最合适不过了。”
众人亦纷纷点头附和。
“话是没错。可那元子攸还有个兄长,名劭,他还有个弟弟,名子正……”
“那就铸金像,谁的像铸成了就立谁。”起身挥挥手,尔朱荣眉头一展,轻松一笑道,“哥哥,你可别忘了,你说过要对我唯命是从的。”
“属下不敢不从。”元天穆亦笑着摇头,“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待众人离去,旋转着拇指上的玉制佩韘,“元子攸……”尔朱荣取□后飞弓,空拉弓弦,只听得一声弦鸣,一句私语,
“我们又要见面了。”
洛阳。「夫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细细品味着那句话,不知不觉中,元子攸已步行至家宅。抬脚刚踏进门坎,他便觉得今日在这府宅之中,延绵着一股莫名而来的煞气。
「时令方才入夏,为何总觉得这周遭弥漫着一股秋金肃杀?莫非……」带着疑惑踱步进屋,只见堂内端坐一陌生人,似是已恭候自己多时。定睛细看,只见那人风尘仆仆,一副关外戎狄扮相,似是披星戴月,远道而来。
“下官尔朱天光拜见长乐王。”四目相交之际,那人即起身单膝下跪恭迎,而他的嘴角却暗暗携着戏谑的微笑,其轻浮与尔朱荣简直如出一辙。“下官斗胆冒闯王府,实乃有要事相禀,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果然是你……尔朱荣。
第四章,事变(2)
元子攸答应了。浩荡大军自晋阳抵达河内后,尔朱荣遂驻军于河阳,并派人潜入洛阳密报元子攸。翌日,元子攸便与他的哥哥彭城王元劭、弟弟霸城公元子正偷渡黄河,星夜驰往河阳。
悠悠涉荒路,靡靡我心愁。
“子攸……”相视一笑,元劭的笑十分刻意与僵硬,似是在刻意缓解车厢内的尴尬而凝结的气氛,“为兄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元子攸却笑得很坦然。一阵悉索,只见元劭从腰间解下一条马鞭,双手捧着递了过来。伸手接过,元子攸仔细端详着它,那鞭长大约三尺,鞭身以皮革粗麻混织,鞭头之处有些焦黑皴裂,鞭柄则是以包着粗糙皮革的青铜所制——总之是一条不怎么起眼的东西。
“这是父亲的遗物。”不等元子攸提问,元劭便眯着眼睛,似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听父亲无意间提起过,这是世祖太武帝的马鞭。”
“世祖……”听罢,元子攸倏尔举首向他,目光如炬,“太武皇帝!”
“没错。”抓起元子攸的手,“子攸……”元劭欲言,却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元劭虽辗然强笑,却依然无法抚平额上蹙痕。“子攸,你要……收好它。一定要守好它……”
悠悠涉千里,未知何时旋。
河阳军帐,弦控数万,联营百里。车马辚辚,尘土蔽浮云,兵威冲天,旌旗翳白日。远瞻而望,元劭不禁打了个冷颤。
“兄长,你还好吗?”元子攸却依旧是那般怡然自若。
“我……我没事。”
“大哥他向来就是这般忧心忡忡的,三哥哥又不是不知道!”说话的这位是元勰的第四子元子正。笑着挽起元劭、元子攸的手,元子正的语调里还带着孩童的稚气,“兄长,三哥,我们快过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傻子正。”望着比自己矮出一截的弟弟,元子攸不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兄长,你不用担心。”元子攸又望向元劭,“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路漫漫,孤魂翩翩当何依?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万万岁——”
踏进营寨,只见尔朱荣军的数万将士们俨然肃立于道路两侧,似是已恭候自己多时。他们口中虽山呼万岁,手持的料峭兵刃却闪耀着煞气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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