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赶忙一揖到地,说道:“非是将官骄横,士卒怠惰,故意贻误军机。实在是那甲仗辎重,一时无措,还须王爷宽限时日方可。”
嬴堇说道:“我唯恐十万军马所需不足,故而于数日之前就分遣差官至各州县筹集粮草辎重,调拨民力随军听用。何来那‘甲仗辎重,一时无措’之说?”
孔宣说道:“王爷,前者朝廷起军马二十万往征狄人右贤王诸部,所耗粮饷辎重等物,东援海岱,南极江淮。定州各地府库扫地无余,十万军马的辎重粮饷实难筹借。方今又值春耕之时,劝农课桑才是国之根本。值此国疲民困之时,只宜静守以待天时,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啊。若因一时之愤而逆天强为,妄兴大兵,恐于国家社稷不利。”
嬴堇原本因着吃了败仗是急于雪恨的,不料听得孔宣以粮饷匮乏谏阻他用兵,当下把脸色一沉,不快道:“孔宣,你怎敢出此妖言,煽惑军心!赵宋小朝廷偏安一隅,苟且偷安,量此碌碌鼠辈,有何能为?西山城子一战皆因那杨丑所部兵微将寡又轻敌冒进,才叫这赵钦老儿一时侥幸胜得一阵。此仇若一时不报,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我等虚有其名?我今亲举十万大军南下,破此部宋贼,易如反掌!”
孔宣说道:“王爷,那宋兵于西山城子大破杨丑所部兵马,如今锐气正盛,不可轻敌。不如以久持之,暂且养兵屯田,待府库充实,甲卒精炼以后,然后观江南动静如何,待有可乘之机而后行动,讨伐江南。”
高宝也从旁笑道:“孔大人所言真乃迂腐之见。今若因中原一时之困,而坐视宋人将孤山六堡筑成,早晚必来侵扰,焉能等待?况且待得我足兵足食,南下之路早已落入宋人之手,那时候再欲进兵,却不知路在何方了。”
孔宣看此人面相丑陋,言语张狂,不由得动怒,当下竟然也顾不得嬴堇的老脸了,厉声呵斥他道:“汝是何人,怎敢在此妄言军机,插手国家大事?左右还不与我打将出去!”
嬴堇勃然大怒道:“大胆孔宣,安敢违我将令!我吾急欲兴兵报仇,为国除患,恨不明日便到高阳之境生擒逆贼,汝却在此弄文轻武,莫不是里通外国,为敌开脱?左右拖下,斩!”
厅堂之下应声上来两名士卒,拿下孔宣就要拖将出去。旁边众文武将官纷纷上前,为其告免道:“王爷,孔大人虽冒犯尊颜,实有不恕之罪。然大军未动,先斩上将,恐于军心不利,还望王爷三思。”
“嗯……”嬴堇思量片刻,说道,“暂且将孔宣囚于狱中,待我平南回师以后,再作计较!”说着,只叫左右将孔宣押解下去。
嬴堇巡视众将官半晌,忽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皇上委孤临机专断,逢寇即除之机宜。今日为国家社稷所计,孤暂领定州鹰扬府事,统率调度定州各路军马。高宝为辅军中郎将,总督南下军旅粮饷供应,并辎重甲仗接济之事。各州县府衙皆须从其令而行,凡遇有差遣不得推诿!”当日就发下催促文书,限定五日之内,十部军马须到定州取齐,凡有迟误者定斩不赦。
只说那十路节度使因着军用不足,军马难行。那一日忽然接到了定州鹰扬府的催促文书,却说老秦王爷亲领了鹰扬府各种事宜,又限了行期。众将官都知道老秦王爷是两朝元老,先后拥立过两位帝王,故而位高权重,素有“嬴半朝”之称,连嬴正对他也是礼敬有加。众将官自然不敢怠慢,当下哪里还管他军资粮饷的事情,都乱糟糟的点起军马,一路上也是做了许多明偷暗抢的勾当,闹得沿途各地鸡飞狗跳,百姓无不怨声载道。
十路大军不出三日便都到了定州城下,各地需要供应的军资却迟迟不见踪影。十万兵马在城下待得四五日尚没有领不到南下所需的粮饷器械,那定州城远近各处的仓廪便纷纷告急了。嬴堇不得不发书往邻近州府借粮,不料各州府皆是为着去年河套的一场大战,无有余粮可用。
秦兵将士城下每日仅以一顿稀粥果腹,各营将士无不嗟怨。那嬴堇又发文书往定州各地,催问军粮器械置办的如何。不出五日那嬴堇分遣各地筹措军资的差官们都往定州告急来了,众人见了嬴堇,都叫苦不迭道:“回禀王爷,我等走遍了这定州府的四里八乡,怎奈各地粮草衣物俱是短缺,一时难以筹集,还请王爷宽限时日。即便是粮食衣物不短缺,十万之数一时也难以齐备啊。”
嬴堇听得此话,不快道:“依诸位之见,当宽限几日才可将军旅所需的粮饷衣物齐备?”
众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才说道:“去年,朝廷兴兵攻占河套之地,追击北狄右贤王至于居延海,中原各地为得供给西征军食,征调粮草辎重并民夫不计其数至于仓廪皆空,更兼去年大旱,稼禾欠收,今春各地余粮也仅够勉强度日。以我等愚见,不如暂且息兵养民,待得今夏麦熟之后,点查各地收成好坏,再作南征计较才可。”
嬴堇“哼”的一声,鼻子早就歪在了一旁,拍着桌案急道:“眼下宋人孤山六堡将成,如此险要之所,进可作攻略河北的前出之地;退可为江北屏障,扼制我南下咽喉。你们今日为得那军资短缺的由头就要舍此要地于敌,来日若是宋人于六堡屯驻重兵,时时侵扰我定州各郡县,你等还有何日可得安生……”他怒气冲冲的说着,忽然看见众人脸上皆有畏惧之色,当下也不由得缓和下面皮,对着众人抱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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