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二人相视一笑,假装没听见东面那座殿堂里传来的幽幽琴音,仍旧往至高枝干上的峰主所在的殿宇而去。
楚承剑的殿宇不算大,也说不上多富丽堂皇,更像是一座道观,清幽古朴,青瓦红墙,古意盎然,庄严肃穆,与其他界峰峰主比起来,简直清苦至极。
两人落在门廊青瓦之上,探头向前看去,只见三个小院都隐隐绰绰地燃着烛火,每个院落之前都有几个守卫。
一个白衣女子像是一缕山岚轻烟,自一个小院走出来,手中托着一盘仙果,向左右轻声道:“夜色已深,黄夫子让你们先去歇息。”微光映在面纱上,正是许久不见的楚轻寒。
“是。”两个守卫行了个礼,应声而去。
楚轻寒便也拉上院门,转身而去。
顾怀看着映在窗上两人对坐的影子,先用神识试探着凑了过去,却很快便发现院中地上有阵法,所有术法在其间都会失效,不敢踏入,只得和凌容与在门廊上屏息凝神,静听其间的动静,所幸两人修到这样的境界,耳聪目明已极,还是在树叶沙沙作响之中听见了房中二人的谈话。
“……没想到,我修仙界中,竟然还能再出一个圣人。”这是楚承剑的声音。
“是啊,听闻他本身便是个大能,如此,便无需担忧当年之事重演了。”另一个人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欣慰,“这几日我在想,其实仙路已死也并非全无好处,或许这是上天在警示我们,不要再执着于武道,再兴百道。”
楚承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低沉严肃,带着股意味不明的寒意:“不论如何,五日之后,便会有足够的血玉脂生长出来,您一旦飞升,一切便都不同了。只望您不会辜负了这些鲜血。”
另一人的声音略显焦急:“我早已说过,这样太过冒进了,楚峰主,您又何必……”
“黄夫子,我知您不愿再用此害人之物,但杜先生所言不错,我们若要计成,必得在燕顾怀发现你们下落之前,此事耽搁不得,您放心,这一回血玉脂是由我界中修士轮流浇灌养成,他们都是自愿为之,未伤及任何一人的性命。只愿您真能以圣人之躯,引来心劫,那便是苍天庇佑,众生之福了。”
黄黎显然松了口气:“楚峰主考虑周全。只是,峰主还须记得当日答应我……”
“黄夫子放心,待您成仙,即便是我出尔反尔,又岂能拦得住你将仙气分给其他修士呢?”楚承剑说着自嘲般笑了一声,“实不相瞒,若是往日,我确然无此等情操,不过,时至今日,仙路已断,若非黄夫子圣人之躯,尚有一线引来天劫的希望,修仙界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我又还有何可求呢?”
顾怀和凌容与对视一眼,大家猜得果然不错,楚承剑果然是被他们骗了,真以为修士的天劫被封印,只能靠圣人飞升。他们翻阅典籍,已然得知圣人与修士不同,成圣者未经修炼便可飞升,岂可与散仙所布下的雷劫相抗?故而他们所渡的乃是心劫,与天雷毫无干系。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将顾怀转化为魔才是杜阮的后手,一来是为了扰乱顾怀的思路,叫他光顾着忧心自己,以便他们行事,二来迫不得已与顾怀发生冲突之时,这也是个引起修仙界内乱的手段,三来才是若顾怀真完全成魔,便可动用“念”的力量,那便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两人想通了这一节,才明白为何这段时日魔一直悄无声息,完全不来招惹。
楚承剑二人似乎谈的差不多了,咿呀一声,门开了,顾怀冲凌容与微微点了点头,拉着他起身而去,像一阵风拂过林叶,回到了与闻枫落分别之处。
闻枫落也不知见到吴江冷没有,面色灰败,似一个风化的石雕般站在原地,比一旁的守卫站得还直,见两人回来,便仓促一点头,转身就走,像在逃命一般。
两人面面相觑,倾耳细听,风声中琴音已经停了,倒是隐约有人说笑,一听便知是云彻骨,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回到钟寂界,闻枫落才交出了一块被他攥得微热的传音石,默不作声地走了,看样子吴江冷怕是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所幸这块传音石说的话却很多,详细地记录了杜阮,黄黎,云彻骨与楚承剑的几次谈话,将他们四方魔这些年如何靠着散修的掩护藏匿在修仙界中,以及楚承剑答应与他们如何合作都说得一清二楚,正是琼初界与魔勾结最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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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旭日初升,琼初界中万千嫩叶被风舒展,朝露自被晨辉染做金色的边缘滑落,原是透明的水滴映照着天地中无边无际的碧绿,便也如一颗颗翡翠坠地,彰显着一片蓬勃生机。
郁郁林中,葱葱绿野,俯瞰而去,几乎每一个枝头,每一片嫩叶上,都站着一个修士,无一不是抬着头,屏息静气地凝视着峰主所在的巨大古树,目光映着朝阳,仿佛朝圣一般,有种静谧的虔诚。
直入云霄的古树之巅,烟岚缥缈,一叶为舟,载着修仙界最后的希望——圣人黄黎。
他盘坐在一片小舟大小的绿叶之上,神态安然地闭着眼,远远看去只能瞧见朝光勾勒出的金边,就像是一尊佛像,一尊众人用血浇灌出的金身。
在他四周的天空中漂浮着一圈绿叶,叶上站着的,是琼初界的十八个大乘后期大能和五个圆满期大能,楚轻寒亦在其中。
楚承剑一身玄袍,盘坐在黄黎下方一根向前支出的粗大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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