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问。”岳锦夜硬梆梆地回答,往日温和可亲的面孔不复存在,转而换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本座没资格?!”雩风提高音调,“本座是主神殿巨门祭司,讯问你一个可耻的背族叛徒,怎么会没资格?!”
岳锦夜垂着眼,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固执严肃:“这件事我只会向他解释。”
“谢衣!!”雩风撑着椅子起身,“谢衣!!!!”
“打算动手了?”岳锦夜抬眼,微弱的月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和很多年前那个和蔼的破军祭司一般无二,“请。”
雩风忽然笑了起来,只可惜夹杂在笑声中细小的哽咽声让这一幕显得有些滑稽:“谢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僵硬地插进外衣口袋,握住了冰冷的枪柄,“我曾经有多仰慕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砰!
猝不及防的剧痛瞬间侵袭上雩风的意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右肩,粘稠的鲜血沿着弹洞边缘破碎的线头迅速洇湿了布料。
精神防护罩碎裂的声响中,他想起方才恍惚中看见的旧人模样。
——真是个笑话。
散发着硝烟味道的枪口压在雩风的颈边,坚硬的金属口径似乎还带着发射弹药的余温,然而岳锦夜熟悉的声音是冰冷的,像极了吹过主神殿回廊的风:“放人。”
雩风挣扎着想要握住手边的枪柄,可肩上的伤口掠夺走他右臂的所有知觉。勉强牵起嘴角,他露出一个扭曲的苦笑:“我还是低估了你。”
“或许你只是不够狠。”岳锦夜状似亲密地将雩风搂在自己胸前,手中的枪精准地压在他的颈动脉上。
无形无色的防护罩在寂静中分崩离析,世界重又回到岳锦夜的眼前,同样地,岳锦夜也再度回归这个世界。
枪口所形成的严密包围圈中,叶海满怀歉意地向岳锦夜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阿阮虚弱地跪在叶海身边,朦胧中看见高台上的人影:“谢……谢衣哥哥!”
雩风嘶嘶地喘着气,声音痛苦而恶毒:“你可以选择杀我,要试试么?”
岳锦夜沉吟着不说话。
“杀了我,然后看着他们死。”雩风挣扎着回头看岳锦夜隐藏在阴影中的轮廓,冰凉的气息扑在对方垂下的眼睫上,“我不会输,你也赢不了。”
“……是他让你来的?”
“他?谁?”雩风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啧了一声,“沈夜不过是条狗,没资格指使我!”
岳锦夜握着枪的手不自觉地使上了劲。
“呵,嘴上说着分道扬镳,身体倒是很诚实。”雩风恶意地笑了,“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还有谁会惦记着你这个叛徒?”他着重咬着最后两个字,“你做的再多,都只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岳锦夜环视着满布在大厅中的雩风手下,沉默地估量着胜算,忽而一道微光闪过他的眼角:“自取灭亡?我看未必。”
第 43 章
“前岁清光今依旧,年少盟约记否?世间万籁寂无声,欲寻故人何处求?卿渡忘川一孤舟,寄吾皑皑雪满头。明月夜,再登楼,回首看往事泪难收。”
谢衣循着歌声看去,沐浴在月色中的少女出神地看着天际高悬的钩月,低低地吟唱。他心里一动,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前胸的口袋上。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着多年前沈夜赠他的那一只月声,冰冷的金属被他的体温长期烘着,散发出些微的暖意。他闭上眼,冥冥中似乎也感受到当日沈夜留在他手上的温度。
“细雨初歇柳色新,陌上余我独行。夜半徒留三更鼓,声声伴人到天明。”少女的声音悠远空灵,唱起歌来仿佛带着叹息,“别后廿年常忆君,蒿里迢迢魂梦轻。若隔生死可传信,托青鸟递侬相思凭。”
“这歌儿……真好听,”谢衣轻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摇头:“不知道,是一个路过扎营的军官哥哥教我的。”
“军官?”
“是呀,他还告诉我他是什么参谋啥的,哎呀我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名号啦!”少女托着下巴望天,“我问过他这首歌叫什么名儿来着,可他没告诉我。”
“听这个曲调和用字,那位军官……也许是南方人吧?”谢衣遥望着南方,“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满怀惆怅可想而知。”
少女仔细地看了看谢衣的神色:“你看上去好像很难过,你也是南方人吗?”
“不是。”
“那你是哪里人?”
谢衣抬起头,素纱般的月光如瀑布长长地自天际倾泻而下,温柔地拂过他的面颊。他眯着眼,于是那遥远的月轮便被浓密的眼睫割碎了,一片片地悬在他的视界里,而在那明亮的月色边缘,有若隐若现的熟悉轮廓……谢衣垂下眼帘。
“你怎么了?”少女担心地观察着谢衣,见后者半天没反应,皱起眉头道,“我是巫山神女,你不说我也能看见的!”
谢衣闻言终于睁开双眼,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可不信。”
“为什么?”少女有些好奇。
“人心是这世间最难测的事物,即便是神明也难以了解透彻。不然怎会有神仙受凡人所欺,怒而复仇的传说存在呢?”
“谁、谁说的?那都是少数!”
“是么?”谢衣含笑的眼睛不闪不避地与少女对视,“那么就请神女殿下一睹我内心所想吧!”
少女一扭头:“讨厌!”
谢衣连忙做惊慌失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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