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数日过去,已经到了萧氏生辰,清早卯正,天光刚刚亮透白桑纸,十一娘却已经梳洗妥当,正让青奴备好她经过数日暗练,好容易让自己满足那幅卷轴,准备去正房向萧氏拜寿献礼,碧奴却悄悄入内,避开忙忙碌碌的青奴小声禀报:“婢子听岂曰说,虽然娘子暗中宽谅了瑶英,只将她交乔娘子送遣蒲州,乔娘子却不领情,终于还是发卖,瑶英被牙侩领走时哭喊得可算地动山摇,也没让乔娘子心软,至于跟去叮嘱牙侩不可转卖只充苦役那人,竟然是云英。”
“云英不去,又怎显得世母无私不庇,对冒犯祖母与母亲之仆重罚不饶呢?”十一娘这句话后,就将瑶英抛之脑后,只问碧奴:“卷起袖子,让我看看你伤势如何?”
碧奴心中又是十分感念,笑着说道:“太夫人赐药确为上佳,几日红肿尽消,再过些时日定能一点痕迹不留。”
十一娘瞧见碧奴手臂果然消了红肿,只留微深痕迹,方才颔首:“我身边有阿媪青奴,你好生将养几日,莫再劳碌。”
待到正堂前,萧氏却是已经处理了一轮家务,对牌物币都发放了下去,白姬正在一旁核对帐薄,见七娘姐妹四人入内,这才欲告礼退去。
萧氏却唤住了她:“已经有些时候未见狒儿,趁今日莫不与我往旭晓堂省安,也好一见。”
十一娘知道萧氏说的是白姬所生庶子,眼下被韦太夫人亲自照顾,小名就是“狒儿”。
这时婴幼不易存活,夭折者多,即便富贵之家也是如此,据碧奴打听得白姬当时早产,幸好母子平安,幼子却难免体弱,让上下众人好不为柳少卿年近而立才晚得这位子嗣悬心,又因不到周岁不好序齿记谱,只取了个“狒儿”做为乳名,也是从古到今习俗——乳名用“俚俗丑贱”,才更利于小孩顺遂健康。
白姬固然心存感激,称诺道谢,十一娘打量得萧氏仍是惯常冷淡神色,却因这番体恤,显明待白姬果然优厚。
倘若姚姬也如白姬本份和善,萧氏应当不至容不得她,却偏是心比天高,据十一娘看来,一旦禁足罚过,那位只怕就要惹是生非,也好在眼下三房唯一子嗣并不由萧氏抚养,否则万一疏忽,出了什么意外,萧氏难免责备。
这么一想,是否韦太夫人决定亲自照顾孙儿并非出于戒备,反而是为萧氏着想,倘若当真如此,这对婆媳间就是的确和睦了。
这些日子以来,十一娘一番感同身受,倒信任萧氏虽然表面冷淡,品性却无可挑剔,只看柳瑾小妹,姚姬所出,萧氏应当不会过多怜爱,可自从交白姬教导,眼下倒也知道几分遁规蹈距,虽则每当看向她时依然有些恼恨模样,不过再不敢恶言相向,可见白姬是当真用心约束管教,萧氏仿佛对这情形早有预料,偶尔也会称赞柳瑾几句,更多则是赞许白姬教导有方,一点芥蒂不存。
这时七娘这位长姐当然领头恭贺萧氏生辰,一排高低不等几个小娘子行叩拜大礼,就连柳瑾也是像模像样,不过她年岁太小,还没能力亲手准备贺礼,只将白姬教导那番好听话脆脆说来,倒也引得萧氏一笑,反倒打赏了她一个珠瑙攒花项圈,柳瑾竟不似从前那般“爱财如命”,尚记得道谢,又将项圈交给白姬代为收管。
七娘送的是幅竹兰绢画,萧氏微微颔首:“精进不少。”再看九娘,却是抄了一卷经文,萧氏细细察看卷上墨字,眉心微蹙,九娘立即紧张起来。
“还需苦练,工整有余,但尚失风骨。”
九娘未免有些丧气,眉梢颓了下来。
白姬便劝:“九娘还小,能书这般工整一卷小楷,也极不容易。”
萧氏这才颔首:“这孩子不似七娘,一惯坐不住,我也不望她善画,只大家闺秀,起码一笔字要写好。”
这时,萧氏才展开十一娘呈上那幅卷轴,微有惊讶:“这是十一娘亲笔写成?”待得肯定答复后,萧氏又再细细察看,却也没多问什么,只让岂曰将孩子们的贺礼用个锦盘托着,竟似要带去旭晓堂。
“十一妹竟就会写字?你写了什么?”路上时,九娘忍不住好奇悄声询问妹妹,一边七娘也颇为好奇看了过来。
“练了不少时日,勉强才写下《子房诗赋》一首七绝。”
“你都会诵《子房诗赋》了?”九娘瞪大了眼,七娘却垂下眼睛,说了一句:“从前在江南,阿耶得闲便会教十一妹诵诗,十一妹也的确聪慧强记。”
九娘还并不知十一娘“识字之速”,只知几日之前母亲才亲自启蒙教她识字描帖,虽则有七娘解释那一句,仍然觉得神奇,一紧牵着十一娘的手掌,不无兴奋说道:“待小九过来,十一妹可得好好挫他锐气,他五岁能背《千字文》就自诩过目不忘,十一妹五岁却都能背《子房诗赋》了,看他还敢自得。”
十一娘心里默默打鼓——拜托九姐,能不让我与旁人打擂台么?那位可是萧家“众星捧月”,萧氏嫡亲侄儿,能不得罪还是千万奉承着好。
可见九娘双目发光,显然已经在暗中盘算,十一娘料到这场比试怕是免不掉了,大早上的晴好心情顿时愁云惨淡起来。
要出众,就免不得树大招风,这世道对于小小庶女果然“险象环生”,十一娘不无懊恼地慨叹。
然而今日,韦太夫人的心情显然也十分晴好,主要是因狒儿昨日得太医看诊,确定已经养得康健,离体弱夭折的不幸又远了几分,竟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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