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抓了她的手,应道:“有人搀扶着可以出来溜溜,总算不必终日卧床了。”
上官婉儿看了玲珑一样,李令月会意冲玲珑挥了挥手,玲珑躬身退去。李令月回眸,正斟酌如何开口提出回府时,便听见上官婉儿轻柔道:“既然可以走了,那便回府瞧瞧吧。”
李令月微怔,上官婉儿看她明显怔楞的模样,无奈地抿了抿唇,她抚着李令月并未盘起的秀发,揶揄着,“便就觉得我会吃那个人的醋么?”她哂笑,声音越发轻了起来,“说来,他也不过是我们与她之间的牺牲品。”
“婉儿!”李令月攒着上官婉儿的手紧了紧,“切莫再这么说了。”
上官婉儿淡笑着看向李令月,抚着发髻的手也垂了下来,“安心,我知道分寸,亦不会多些想法。”
“她”指的是谁,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提,但彼此却心知肚明。李令月看着上官婉儿宠辱不惊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婉儿,让这个懵懂良善若莲花般的女子被世俗侵染了。
“婉儿。”李令月轻声喃喃。上官婉儿知她心中所念,却也只是弯了弯唇,“好了,府上的郎君殁了,公主也不好一直不出面。走吧,我扶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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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榱加身,李令月以未亡人的身份归府,长史见着她,急忙相迎,询问是否可实招魂之礼。李令月应允,借着上官婉儿的搀扶向内行去,未走几步便见着驸马久居的殿外候着一名江湖术士,想来这就是等候为驸马招魂的复者了。李令月轻轻颔首,“开始吧。”
复者领命,将驸马礼服往左肩一撘,向东一走,便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李令月同上官婉儿坐在侍女置好的榻上,两人齐齐抬头,面上均是一副通透模样。招魂只是自古以来的一种礼节,若是再三召唤那人便能回魂,这世上便再无离世一说。人去了便就是去了。
复者连呼三声后面露哀怆,向着北方将驸马礼服置下,公主府内下人急忙用藤箧收住,从东阶入堂覆在早已冰冷的驸马身上。
李令月站起了身,上官婉儿搀着她,两人入了灵堂。灵堂静穆,无风自凉,李令月挥了挥手,侯立两旁的下人应声退去。
“听说,他是在那孩子出生之夜自缢的?”上官婉儿轻声道。
“嗯。宫里人刚将喜讯报过去,少顷,便带回了他自缢的噩耗。”李令月从香台上择了三根香上到炉上,涩然叹道,“他懦弱了一辈子,没想到在死这事上却这么勇敢。”
上官婉儿垂眸凝思,俄而,走上前,在李令月身旁上了柱香。李令月侧首,淡雅一笑。上官婉儿揽着她的身子,在彼此眼眸里寻找对方的身影,静了片刻,上官婉儿忽而道:“待玄儿长大后,让她来这里上柱香吧。”
“玄儿?”李令月会意过来,原是上官婉儿替两人女儿起的乳名,“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1婉儿,你对这孩子还真是看重。”
上官婉儿淡淡笑道:“自然,她毕竟是你我的孩子。”说着,她向灵柩看了一眼,声音倏然低了下来,“何况,他也不能白白牺牲。”你也不能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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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了又谢,时光倥偬,转眼三月已逝。李令月和上官婉儿的玄儿降临尘世也满了一百天,这日便是她的百岁宴。因着武攸暨丧期未过,这位备受宠爱小皇孙的宴礼办的十分简朴,仅仅是将居在东宫的武轮一家请来吃个饭。
“阿月,这孩子真是类你,瞧这眉眼,一看便是美人胚子!”武轮的王妃刘氏对着乳娘怀里的孩子称赞着,余光瞥到身后被儿子牵在手里慢慢走来的李隆基,她笑了笑问:“鸦奴,小妹妹瞧着可好?”
李隆基前两个月方满周岁,如今也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小人儿,听主母问,他也不知听没听懂,便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了声,“嗯。好。”
众人闻声揶揄,李令月瞧着那个刚到她膝盖的小人儿,却发觉这小儿也正抬头懵懵懂懂地望着她,果然孩子还是这个岁数最可爱。李令月对着他柔和一笑,刹那间自己临终前的景象回闪过眼前,心兀地冷了下来,她果然还是不能原谅这个孩子,只是叫她对眼前的小娃娃下毒手,她的荣誉心却不允许,不过好在时间还长,何况若是他还不知事便去了,也太过便宜这个白眼狼了,不是么?
“阿月,玄儿虽然好听,可孩子已经百岁,也该有个名讳了。”刘王妃的一句话将李令月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李令月对她摇了摇头,借着这个话题望向了圣神皇帝,“你们也知道我素来不爱笔墨,玄儿的名讳我倒是指着娘帮我想呢。”
刘王妃一怔,她说这话只是随口问问,未想李令月却将它引到了皇帝身上,自古得皇帝赐名的孙辈都是极受瞩目的郎君,女子从来由父母直接取名,不过玄儿命苦,方才出生便没了父亲,公主这样问,也只是想给这孩子一个恩宠吧。刘王妃收了心,由着怜悯她推了推沉默不语的皇子武轮。
武轮心尖微颤,自从皇位退下,他再同母亲相处便会不由得彷徨,生怕一着不慎身首异处。眉梢蹙着,他正斟酌言语,却见着母亲对妹妹招了招手,“阿月,来,陪娘到外面走走。”堵在心头的石头落下,武轮情不自禁舒了口气。
李令月瞧见他的窘迫,暗叹一声,将玄儿转交到上官婉儿手上,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外间风凉,李令月感慨母亲年岁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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