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怖,堪比民间口耳相传的血海炼狱。
赫连御面具后的嘴唇勾起一丝微笑:“我喜欢看活人血液流干的过程,却讨厌吱哇乱叫的痛呼,所以就让人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否则现在你定然是听不清我说话的。”
少年人多争义气,纵然顾潇从小被放养惯了,没那么多门户之见、正邪之分,平日里见到邪魔外道也不会提刀高喊“替天行道”地上去找茬,但他毕竟还是个胸有热血的少年,有自己的底线和立场。
眼见血尽人亡,耳闻无声悲鸣,哪怕是铁石心肠也不能忍。
顾潇踉跄两下站起身来,手指慢慢紧握成拳:“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
“这是迷踪岭主峰,我的练功室。”顿了顿,赫连御瞥了他一眼,语气玩味,“至于我,你有何资格问我的名字?尊称一句葬魂宫主,不是很好吗?”
顾潇面无表情道:“我觉得‘魔头’和‘畜牲’更配,你喜欢哪个?”
“哈哈,有意思。”赫连御不怒反笑,甚至轻轻拍了拍掌,“当年顾欺芳也这么骂过我,若非你长得实在不像他们夫妻两人任何一个,我都要以为你是他们亲生的孽种了。”
顾潇问道:“若我是亲生子,你当如何?”
“当然是千刀万剐之后装进盒子,再拿骨头炖盅汤一并送过去,才不辜负骨肉情深啊。”赫连御的笑声越发愉悦了,似乎还有些可惜,“我嘛,就留你一双眼珠子把玩,等他们找上门来的时候踩碎听响,你说好玩吗?”
他虽然在说笑,话里的恶意却袒露无疑,每个字都像带毒的刺,要狠狠扎在人肉上才痛快。
顾潇听得毛骨悚然。
他毕竟才十六岁,顾欺芳和端清视他如子,从小到大都没被苛待什么,哪怕闯了一遭江湖被糊了满脸风尘血汗,到底也没吃多大的苦,自然也没见识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恶意。
他负在背后的手紧了又松,道:“葬魂宫主日理万机,怎么要跟我这无名小卒过不去?”
赫连御道:“被一个无名小卒抢了猎物,还杀了我不少属下,虽然都是一些酒囊饭袋,好歹打狗还看主人面,你让我不痛快了,我就只好让你痛不欲生了。”
他对截杀皇家子嗣之事承认得十分痛快,并没让顾潇心里轻松些,因为敢这么说话的人要么是个心比狗洞大的蠢货,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赫连御明显不是前者。
顾潇心里担忧楚尧和楚珣,担忧护送他们的顾欺芳,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暗自调动内息查看自己的情况,他佯装出一脸愤恨,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要钓鱼,自然要留着鱼饵。”赫连御看着他,“你说,顾欺芳和端清会来救你吗?”
不等顾潇回答,他就自言自语:“一定会来的,端清那个傻子可不会放弃任何人,顾欺芳更是愚不可及。”
顾潇悄然看了一眼脚下,道:“我师父说过,江湖上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在小阴沟里翻船,都因为他们自诩是布局钓鱼的聪明人。”
赫连御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我是吗?”
“我只知道……你该死!”
话音未落,顾潇纵身跳下石桥,脚在水面上一点,一手从笼子上扯下枚铁蒺藜,看也不看身后,回手一挡,恰好打开破风而至的蛇形银钩。
银钩后面拖着能切肤断骨的细长丝线,末端还在赫连御手里,他不知何时已到了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潇。
他眉峰一动:“想跑?往哪跑?”
说话间,丝线银钩兜转而来,虽无长鞭横扫之劲,却胜在轻巧诡谲,但见眼前银光一闪,顾潇脖子上就是一凉——那丝线缠上了他的脖颈,银钩顺势转回就要刺进他咽喉,可若是他一转一避,就会带动这丝线割下自己的头颅!
然而顾潇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手中铁蒺藜在间不容发之际挡在咽喉前,也因此在丝线缠绕中争下分毫空隙,见银钩回转,铁蒺藜也就势一割。
这一下顾潇运力于指,后颈刚被切开一道浅痕,铁蒺藜便带动丝线撞上银钩,只见一线血色漫开,丝线便在铁蒺藜和银钩的内外加力之下被割断!
脚下一动,顾潇翻身落在铁笼上面,陡然失了前力的丝线反震而回,“啪”地一声,在赫连御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舒展两下:“我倒是小看你了,不过就凭这点本事,就想逃出我的手心吗?”
顾潇道:“我做不到,但并不是没人能做到。”
言罢,他手中带血的铁蒺藜陡然挥下,这一手用力太深,几乎能听到利刃割开血肉摩擦他手骨的声音。
顾潇落脚的这个笼子是他在惊鸿一瞥时选中,里面关的都是壮年男子,虽然精神萎靡,但观其体态应都是习武之人。
铁蒺藜不过三寸长,轻薄的一片,要是打向赫连御的话,连身都近不了就会被掌风击落。
于是他选择了击向铁笼顶部的大锁。
大锁是青铜铸成,坚固得很,可是顾潇这一下灌注了大半内力,近乎孤注一掷地挥下一刃,竟生生将其断成两截!
赫连御眉头一皱,飞身而下提掌向他天灵打来,这一掌罩住顶门,要是被打中了妥妥脑袋开花。
手中铁蒺藜已与大锁同归于尽,顾潇不敢硬接,脚下迅如疾风向后一掠,险险躲开他这一掌,一手抓住了垂在半空的铁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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