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慕容令重新弯弓,睁开了虚起的眸子倏忽放箭而去。
“嗖!”
一箭射穿打头将领的喉咙,那人甚至未曾呜咽一声,就翻眼倒下马去。
“有埋伏!”
慕容令收了弓,身后的燕军已纷纷从高地俯冲下去,慕容令不由勾起嘴角,换了长矛在手,随着一道杀进了已被吓散的晋军之中。
“生擒段思!”
“带下去吧。”
慕容垂挥了挥手,几个兵士押着五花大绑的段思出了帐。
“郎君真是好箭法,百步之外射穿敌将咽喉,连末将这个领兵的都是……自愧不如啊。”
慕容垂难掩面上骄傲的笑容,回过头来看向慕容令,无声用赞许的眼神传达着情感。
“父王。”慕容令并未随他笑,反而一脸严肃,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如出征那日一般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不该说话:“彼时在邺城,与中山王……”
“令儿。”慕容垂有些不悦地打断他的话,他本想慕容令该不是一味邀功的人,可却三番五次在他面前提及游说慕容冲之事,虽不知他的目的,但还是不愿再听他说这件事,于是说:“此事再说。”
是夜,邺城,吴王府。
慕容麟趴在窗边,看着白日招展的草木之上似乎结了一层霜,晚风打来,眼眶周围及那两道泪痕处都有些凉丝丝的难受。
怎么会呢……不该这样吧……
他想起那日出征前他在府上见到慕容垂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模样,停了脚一步都不能前进。他紧紧盯着那个在他心中那样高大伟岸的男人慢慢朝他走近,张了张口,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真没用……
再一使劲,口中单调蹦出一字:“父……”
又是擦肩而过,一眼都不曾停驻,甚至还有一句压着声音的、低低的、冷冰冰的“滚回去”。
慕容垂背着他越走越远,直到他耳边再听不到那脚步声。
风吹过沙沙的树叶,干了他两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他在他的面前还愈笑愈开怀……
“兄长……大哥……”张开嘴做了几个夸张的口型,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眼下一块肿胀,突然自嘲地笑起来。
“贺麟……”这一笑惊动了刚进屋里来的小可足浑,她向来有起夜探望慕容麟的习惯,说起来其实也无非就是掖掖被角之类,甚或再对着慕容麟的睡眼笑上一会。
今日她乍一进来便感到屋中冷飕飕的,一看是窗子未关,再一看原是慕容麟独自一人衣着单薄地坐在窗边。
小可足浑急匆匆从身上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慕容麟裹起来,又一边抓了他的手一边将窗子关上,埋怨着将他推搡上榻:“怎么坐在窗边?这么晚都不睡?你这是怎么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来,我看看——咦,贺麟,你哭了?”
慕容麟坐在榻上拥紧她大大的披风,湿湿的一双眸描着她一张紧张过度的脸不说话。
要是平常,她这样的唠叨,恐怕自己早就要烦死了吧。
“好了好了,我的贺麟不想说话便不说了……”小可足浑见他半晌不说话也不再问,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忙手忙脚地拽来被子、摆好枕。
慕容麟任她摆弄着,目光始终不离她,这一下倒让小可足浑尴尬,啼笑皆非地问他:“我的贺麟,你这是怎么了?盯着我看做什么?好了,闭上眼睛,早些睡下吧。”
“你去哪里?”慕容麟突然问。
小可足浑愣了一愣,答他:“我能去哪里?我也要回去睡下了。”
慕容麟不说话,只是从被中伸出了一只手来,拽住她的袖子。
小可足浑一下子领悟了,一时说激动也不是,说感怀也不是,顾左右将眼中泪水咽下去,笑着说:“哎呀,外面太冷了,我也不想出去了,我今日便陪着我们贺麟,像你小时候一样,什么时候将你哄睡了,我再睡……贺麟,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了。”
慕容麟眨了眨眼睛,手上依旧不放开,慢慢呼出一口气去,总算闭上了眼睛。
“前线大捷!”
慕容冲一下坐了起来,揉了揉发木的脸面,又顺手推了一把身边睡得东倒西歪的慕容凤和慕容泓。
“什么!先头部队还没出发!”慕容凤还未睡醒,被这样一推登时站了起来,却不巧正磕到了脑袋。
“你先醒醒。”慕容冲没心情笑他,指着窗外静静地等着听声音,不再言语。
果真不一会儿伴着一阵马蹄声方才那声音更大了一些——
“前线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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