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小森,秦惟粗浅地了解到佛教的另类路数:佛教讲“无我”——其实不是没有我这个人,而是没有什么是真的“我的”。“我的”身体如果没有空气和水,就无法生存;“我的”物品如果没有天地的生长和人的加工,就根本不会存在……在这之上,还有个“无常”——什么都在变化,没有持久。
结果就是,所谓“我的”并不属于我,我只是暂时的持有者,因为连“我”这个人,都无法摆脱无常,还谈什么蝇营狗苟,追名逐利?既然人们都是在相互依赖中生存,无法独生,那么为何不用合作的方式与天地、与人相处?
秦惟站在是否相信有下一世的两个阵营中间,能看出两者行事上的区别:不相信有后世因果的,遇到敌人自然要赶尽杀绝,不会手软。而相信生命不止于此世的人们,就会对生命心怀敬畏,不敢逾越惩罚的界限,以免遭到反噬。两边形如水火,无法兼容。
小石头这些年来一直受岳夫子的教导,秦惟因为对佛教没太深了解,加上身体不好,只陪着小石头下棋写字,从来没说过什么前世今生,他现在意识到,许多思想要在事情发生前就打下基础,事情发生时再进行灌输,真是晚了……
秦惟暗想:如果小森在就好了。
小石头收拾好了屋子,扶着秦惟下地方便,再上床躺下。他不看秦惟,小声说:“我对小叔叔说了,他会照顾叔叔,叔叔别不好意思……”
秦惟坚定了要赶快死的决心——小石头已经长大了,自己这么活着对别人是个累赘,的确够了。
小石头去给秦惟端来了稀粥,秦惟心中有事,吃得格外慢。小石头坐在床上小桌的对面,也没胃口。一小碗饭留了一口,迟迟不再动筷,等着秦惟喝完粥。
秦惟勉强喝下最后一口粥,放下了勺子。小石头扒拉了饭,也放下了碗筷,低着头。两个人对坐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小石头对洪鹰能反复叮嘱,可面对秦惟,纵有千言万语,在他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的背景下,任何一句都显得多余。
秦惟忽然觉得自己不必纠结说什么不说什么,反正不久他撒手一走,此世他也算无愧于心了,此时说什么,又能改变什么?秦惟轻声道:“小石头。”
小石头抬头,秦惟看着小石头依然肿着的眼睛,尽量和缓地说:“别被仇恨蒙住了心,那样,你也不会快乐。”
小石头以为秦惟在劝自己不要伤心,摇头说:“我不要快乐,我要为我家报仇!”
秦惟停了片刻,又努力道:“一个人来世上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个人对仇恨的态度,决定了他灵魂的高度……”那个老僧人就是这么说的吧?
小石头咬着牙说:“我一家男丁死绝,上天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报仇!”
秦惟心说你能活着是因为我不想再陷入仇恨中……可他如何能向一个十四岁的大孩子讲这些?他算是体会到了当初老僧人的无奈:他讲了小石头也不会信,就如他当初无视老僧人对他的劝解。他没有老僧人的神通广大,不能让小石头穿越时空,看清灵魂永存的真像,日后小石头想起他今天的话,怕是会觉得他在婉转地为许家求情吧?
算了,秦惟放弃地想,反正这该是与小石头此世的最后时间了,不必自我折磨,也不必折磨小石头,就这样平静地告别吧。
秦惟晚上洗漱后,就如往日一般半坐着,闭目养神。黑夜中,他听见小石头在床上辗转反侧,可秦惟并不想开口说话:小石头有自己的道路,自己的人生,秦惟觉得那些都与自己无关了。
次日小石头起身,帮着秦惟洗漱,然后去找曹郎中。
因为卫家的事现在还没有翻案,小石头上京这事没有传扬,只有当事的几个人知道。曹郎中知道小石头要走,面露惊讶——秦惟的日子不多了,小石头难道不该守在身边吗?小石头眼睛红了,曹郎中也不好多问,忙随着小石头过来看秦惟。
洪鹰听见小石头那边起来了,就到了秦惟屋中。见秦惟面容枯槁,洪鹰强笑着对秦惟说:“阿惟哥,今天我就搬过来。”
秦惟说道:“你如果忙,就找个仆人。”
洪鹰忙摇头:“不行不行!我爹早就说了,你就跟我哥一样,本来我就该照顾你。原来小石头在,他不让我过来,现在他走了,我要是不住进来,我爹回来非揍我不可……”
带着曹郎中走回来的小石头听到,差点又哭,强忍着胸中的难受,让曹郎中进了门。
曹郎中熟门熟路地坐了,抬手给秦惟号了脉,然后愁眉苦脸地说:“好多了……”这两年每次他号脉后都这么说。
秦惟一下笑了,可又点头说:“的确,我也觉得好多了。”
小石头刚要说话,院子里传来岳夫子的声音:“小石头!”当着别人的面,岳夫子还是叫小石头。
小石头一哆嗦,秦惟说道:“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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