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大对手下的镖师重复了洪虎对他们的叮嘱:不能说出他们在路上的经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们注意到秦惟和他带的小孩。平时出头召集人做事的,不是洪老大就是洪虎,不久,连那些知道是秦惟的东西卖了钱的人都因谎话说得多了,开始认定是洪老大和洪虎黑吃黑得的钱。
邓镖师问道:“那你不怕他们追来?”
洪老大笑:“天高皇帝远的,追什么?”
邓镖师又问:“那你打算干什么?”
洪老大说:“咱们走镖也二十年了吧,这事年轻时还可以干干,年纪一大,就难了。”
邓镖师默默:他何尝不是这么感觉,他还不到四十,可是今年出去,就觉得比过去吃力,若是一日过于劳累,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睡一觉就缓过来了,依然腰酸。
洪老大接着说:“我开个做肉干的店坊,这样,咱们镖局退下的镖师们、家里的媳妇小子,都有事做,能挣口吃的。”
他们这里地处边境,地势起伏,耕地稀少,也不似边境那边过了山,有成片草原。固原城民风彪悍,男子们当镖师、打手为生,女孩子们常被卖去内地为仆。城中多数人生活贫困拮据,远比不上内地江南的丰裕,城里都没有几个商铺。
邓镖师感动:“老大,你是个够义气的,总是想着大家!”
洪老大忙说:“不是我……是……我们路上遇到了个僧人,是个高僧,我说了要给他建庙呢……”
邓镖师呵呵笑了:“你什么信过这些?我跟你说,若是卖肉干,京城那边的价钱最好。”
洪老大忙说:“好,那过了年,你就带着人去那边。”我们这段时间就不往那边去了。
洪虎的婚礼是小城里的热闹事,洪虎骑着马去接新娘子,满城的孩子都跟在他的马后,随着吹唢呐和敲鼓打锣的人欢叫。
秦惟自然不能在城里走,只坐在屋中等着新郎回来,他去看看拜堂。
小石头特别想跟着去,可是秦惟不去,他就守在了秦惟身边。他跪在床上,与半靠着被子坐着的秦惟下跳棋。秦惟发现这些天小石头下棋的速度特别快,已经与自己旗鼓相当。跳棋是容易,但小石头过了年才过五岁生日,一个小孩子能达到这个水平,该算有天分吧?
秦惟看着小石头认真看着棋盘的小脸,想起遥远的方临洲,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前世的痕迹?那时表哥洪大公子可说过,方临洲博学过人,小石头该读书好吧?
秦惟问道:“小石头想认字吗?”
小石头抬头看秦惟:“想。”
秦惟笑着问:“为什么?”
小石头马上回答:“因为娘说我要读书认字。”
秦惟的笑容淡了些——小石头对母亲的嘱咐都记得,那日后会不会问起父母?他要怎么回答?
秦惟说:“那好,等你过了五岁生日,叔叔就教你认字。”
小石头抬头笑:“叔叔真好。”
秦惟又笑:“写字要下功夫,那时可别怨叔叔。”
小石头摇头:“不会,叔叔抱着我写。”
秦惟暗暗叫苦——我给自己惹这个麻烦干嘛?
窗外鼓乐声传来,小石头立刻爬到了床边下去,穿了鞋向秦惟伸手:“叔叔!”
秦惟虚拉着小石头的手坐在床边,小石头蹲下,给秦惟穿鞋。秦惟不好意思,说道:“叔叔自己来。”
小石头起身,跑到床边的椅子上,把秦惟的外衣抱了,到床边给秦惟。秦惟接过来,说道:“小石头自己也要穿。”
小石头连声应着,拿起扔在床脚的小斗篷自己披好,跑到秦惟面前:“叔叔!系扣。”
秦惟穿上自己的披风,又给小石头系好斗篷,小石头拉住秦惟的手往外走,洪鹰咚咚地跑到门口,大声喊:“阿惟哥,小石头!我爹说前面给你们留了座位,让你们赶快去呢!”一把拉了秦惟另一只手。两个孩子拖着秦惟出了房门,庭院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顺着屋檐下的走廊将秦惟拉到了新人拜堂的厅中。
一进门,满屋子的人都穿了过年的盛装,男子们是簇新的黑袍子,媳妇们是大红色的袄装。
秦惟早上起来本想穿件许府带来的衣服,可到了此处,更觉那衣服绣得堂皇,知道不妥,随便换了件路上穿过的平常衣服,该是洪虎过去穿过的,有些肥大。此时见大家的穿着,秦惟不想让自己的随便惹起众人不适,就没脱外衣。
洪鹰扯着秦惟一直往前面走,到了正席上洪老大夫妇下首的一个vip座位前。
洪老大笑着向秦惟挥手:“他们就要进院子了,你快坐下!沾沾喜气儿!”
崔氏一见秦惟穿着件有些陈旧的披风,忽然想到自己这些天忙昏了头了,没有给秦惟也做一套衣服!秦惟给了她一包首饰,说是帮着洪虎几个兄弟娶媳妇的,她推脱不掉,只好收了。后来细看,才发现那些首饰精美无比,可她怎么忘记给秦惟做身新衣服?她急得差点要掉眼泪,捏着手帕看秦惟。
秦惟却没察觉,对洪老大和崔氏行礼道:“给大伯、伯母道喜了。”
洪老大不耐烦地说:“你别这么见外!这是你大哥娶亲,好好看着!……”他刚想玩笑说“日后你娶媳妇……”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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