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湄接过盘子,甜甜的叫了一声:“婆婆。”
老太婆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我姓秦,叫我秦婆婆就好。”
君湄甜甜的又叫了一声:“秦婆婆。”
她长的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又乖巧的样子,与凶巴巴的赵王站在一起,倒像这个姑娘是被小伙子拐出来的。
可仔细看看小伙子的模样,长得倒是好,就是脸臭了些,秦婆婆有些嫌弃的看了小伙子一眼,心里想:好好的年轻人,偏生长了一张臭脸,这个人就不知道怎么笑吗?
君湄使劲瞪他,平日里在王府作惯了,如今一时半刻叫他拉下脸,怕是不能。
两人并未多想,心思全被饼子吸引了过去。
这饼子是用面粉、鸡蛋、葱花、盐、水和匀以后,在锅里薄薄的摊上一层,一张张的烙出来,又软又香,两人一天一夜没吃饭,这会儿吃上这样的饼子,只觉得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君湄看着赵王光手拿着软饼一口口的吃,觉得这情形实在是搞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赵王亦觉得这一顿饭是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顿,他虽然简朴,可毕竟是皇子出生,纵使再宣扬简单朴素,吃穿用度上也是非常讲究的。
单说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到他手上便是一碗简单的面条,他以为这样已经很简单了。其实在这一碗面条的背后,有人为他专门熬制高汤,有人为他讲配面的青菜细细择好,又用几种不同的方法给烫好,又有人为他现拉现扯面条,一碗面到手,实际上融合了3-4人几个时辰的努力。
食材若是经过这般精心烹制,实际上已经失去了食材原本的味道,比如娃娃菜,嫩且清香,王公贵族的做法偏偏要用鸡汤来烫,吃到嘴里的娃娃菜便有肉味了,实际上还不如农家用猪油清炒一盘青菜来的爽口。
像赵王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样简单的一顿饭,反而觉得这样的饭好生难得。
一向冷面的他难得的连连夸赞秦婆子,又问秦婆子这里面是放了什么了不得的香料,竟然这般好吃。
金豆豆
秦婆子此生在山间住的多, 见到的年轻人也没有这样的,吃就吃了,话还那么多, 瞬间觉得这冷脸的小伙子也没有初看到的那般讨人嫌了, 说道:
“山里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哪里放得起什么了不得的香料, 不过是自家磨的白面,自家鸡生的蛋, 自家种的葱。要说了不得, 样样都不得了, 白面稀罕,只能过年过节才舍得吃,鸡蛋更稀罕, 是要拿去市集换钱买盐巴的。这几年老婆子老了,老头子又不在了,只能拿自己的鸡,鸡蛋出去市集上换些钱, 拿钱买些盐巴这些家里要用的东西,你们这些年轻人呐,自是没吃过苦的不知道, 穷人家的白面、盐巴都是了不得的物事了!”
君湄自国公府衰败后这几个月吃尽了苦头,秦婆子说的这些她都深有体会,连连点头,说道:“就是, 穷人家得点钱不容易,你瞧你还那么小心眼,我不过是跟陈大哥合伙做点生意想存点体己钱,凭得让你多出那么多歪念头。”
陈大哥,赵王心里顿时吃味起来。
她说这话时嗔怪得意思比抱怨的多,活像一个小妻子在责怪爱吃醋的丈夫,赵王看着她这幅样子,一时语塞。秦婆子自是摇摇头,小年轻爱吃醋,爱吵吵闹闹,她年轻时也是这般。
赵王惊讶的一方面是她这样自然对自己撒娇的语气,另一方面确实不知道原来平民的日子过的竟然这样清苦,白面鸡蛋,在寻常人家中,都是很珍贵的,今天不是见这两个年轻人可怜,秦婆子怕是只有偶尔才舍得吃。
本朝号称是近几百年来难得的太平盛世,皇仓中储存的绢帛和大米,够全国十几年之用。于是在成定四年大灾之年时,宣德帝免了全国三年赋税并开全国十分之一的储粮仓赈灾,纵使这样,民间还是有过的很清苦之人。
秦婆子难得在山上见到大活人,老人家就是这样,一旦聊起来就聊开了。絮絮叨叨又说起当年之事,她与老头子是如何如何逃婚逃到这山上来的,又是如何如何在山上住下来,生儿育女,后来孩子大了,不愿意住在山上,就都下山了。而她眷念与老头子一起生活的地方,不想跟着孩子们下山,于是就在山上一年年的住下了。
早几年孩子们刚成家立业,家里的事情也不多,一个月还上山来看看她,送点必须用的东西,这几年两个孩子也都有了家小,家里的负担很重,便只有逢年过节的才会过来聚一聚,看一看娘,给爹的坟头除除草。秦婆子也不想成为孩子们的负担,于是不肯要他们送东西上来,靠着自给自足过日子,也还能凑合,不至于饿肚子。
赵王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他想起自己的娘,絮絮叨叨的皇后何尝不是这样,心里自是希望儿女来看她,多听她说几句话,而自己为了君湄的事情与她别扭了这么久,心里顿时过意不去。
君湄见他目光深沉,一时也猜不中他心中所想,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笑了笑,赵王见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一时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如今她在自己身边,自觉得是这世间上最幸福的人,她活着,她很好,她对着自己笑,心里竟没有更多的愿望了,只想着夕阳西下,人间美好,若人人安好就最好,又想着若是下山,第一件事就是进宫给母亲陪不是去。
赵王似想起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豆子,强塞进秦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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