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颠一颠的开了起来,她窝在桶里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脚无法伸展开来,这桶里面味道很难闻,夹杂着潮湿和闷热的感觉,还有一种不明觉厉的霉味,很是难受,时间久了便想,倒是死了痛快。
京中的夜晚没有宵禁,本来是很热闹的,赵王府又处在皇城,偏皇城内并没有内城那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因此赵王府的车专找了些人烟稀少之处去,走着走着,便听不到喧嚣,听不到声响,渐渐的,只有拉车的马慢慢走的声音,和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君湄心中生出些悔意来,自己不知道多想活,多不想死在这处。
可她手脚被缚住动不了,嘴里塞了东西也说不出话。
身上应该是被人搜过了,半点锋利的东西也找不出来,连早上那锭银子也被人刮了去,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玩完。
车走过了青石板路,渐渐颠簸起来,应是土路,上次与陈安去奎庄看姨娘和哥哥们,走的就是这样的路,看来对方快要下手了。
不多时,车停了下来,有人揭开了盖住的盖子,她看见了那人,帽檐遮住脸,脸长成什么样子倒是看不清。
“求求你放过我吧,他们给你多少钱,我也给。”
那人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不相信她能出得起这么多的银钱。
他默默的从身上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君湄吓的魂都没了,上次受到莫大的惊吓还是赵王方才用那硬东西若有若无的撞在她大腿上之时,那个时候虽说三魂去了俩,可却没有这般惊悚。
“是赵王妃叫你杀我的吗?你只消告诉她我死了呀,我可以叫赵王殿下赎我,王妃给你多少银钱,我给双倍。”
价码加倍,你大爷的应该动心了吧。
却不知那人抬起头来,咧嘴笑了,君湄心里打了个冷颤,那样丑陋的脸,她平生未曾见过,半寸宽的刀疤从他脸上斜斜的穿过,从太阳穴哗啦到了下巴。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对银钱感兴趣吗?”
人活一世,要么图财,要么图色,难道他是要色?
君湄语塞,若说要委身于这样的人,只怕活着也只能做噩梦了吧。
她咬了咬牙:“我是赵王相好的,你觉得你与赵王要什么他会不肯?”
那人纵使铁打的汉子,也该有让他动心的地方吧,谁知道他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把刀放在她脖子上:“王妃说不要给你利索,一根一根的剁下来,再把手脚砍下来,耳朵切下来,舌头切下来,把脸刮花,装进坛子里面,并没有说要你性命。”
他露出狰狞的笑:“既然你是赵王相好的,我便不刮花你的脸了,保住了你这条命,请问我可以找赵王殿下要多少银子?”
——
君湄语塞,难怪要出府处理此事,她眼睛一闭:“你干脆一刀刺死我算了。”
那人擦着刀:“在下以前是剐人的,自从皇上废了凌迟这个刑法以后,在下就一直孤苦,幸好冯大人怜悯,在下才能活下来,废除凌迟之刑,好像是先国公爷的功劳吧……”
先国公爷讲的就是君湄的爷爷,当年他确实力主废除凌迟,引起朝野一片欢呼,没想到有人却因此不满。
便是刽子手。
有些刽子手因要谋一份生机,选择这个营生是无奈之举,而有些人,自是嗜杀之辈,这种人最爱舔血,若叫他不杀人,当真是难受。
君湄知道这事算是完了,这人看样子不仅是靠剐人谋生,关键是剐人成为他的一项爱好,而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更何况冯珠珠的父亲还是他的恩人,这笔交易便不是银钱交易,而是人性的博弈。
于是交涉变成一件无聊的事情。
相当无聊。
——
那人擦亮的刀,擦着耳边而过,一阵凉意从耳边刮过,像是示威,更多的是撩拨,这样的撩拨让人对死亡的恐怖加深几分。
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死到临头的时候。
——
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响,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句话:
“闭着眼睛做什么,本王就那么入不得你的眼?”
她以为是做梦,梦里那么清晰还能听到他的声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手脚上被缚住的绳索也被人砍下,她这才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
是赵王。
献血从刀上滴下来,只不过这不是她的血,而是方才那人的。
赵王刚解决了那个刽子手,又从旁边杀出几个黑衣人来,赵王来的仓促没带兵器,随手从刽子手身上朝来那把匕首,跟一旁那六人厮斗起来。
君湄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想:靠你了,大哥。
她丝毫不怀疑赵王的能力,他十二岁就随军,完全不是那种柔弱不堪的皇子,就他那一只胳膊,都能将自己呈小鸡状提起,这几个杂碎在他眼里哪会是个事。
那几个人随持着大刀却近不了赵王的身,不仅如此,还叫他轻松的解决了两人,剩下三个人眼见不妙,挥刀向君湄砍来。君湄刚躲过一劫,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她刚爬出木桶,手脚还在麻木中,想往一旁跑,没想到腿一软,瘫倒在地。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是完了,他再有本事,也没有□□术啊。
只听见一声响,一个人抱住了她,又是他,他帮自己扛过这一刀。
赵王咧着嘴:“真笨,逃命也能像你这般不用心。”
君湄脑子发晕:他中刀了?他怎会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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