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结论一出,帐内顿时炸开了锅,但激烈的争论一番后,他们还是要承认,她这个结论是目前最合理的。
……
年羹尧在帐内不停踱步,他的心情有些焦急,而浅层的焦急下,他天生为将的冷静却始终没有失去。
今天傍晚,农工党那里终于传来消息,他派遣去外地工作的妹妹终于回来了,立刻就能与他见面。
没见到妹妹之前,他心里对她的处境抱有十分的不信任,他那个娇养的小妹,突然就要跑到相隔千里的云贵来搞什么革命,在他看来,绝对是被乱党蛊惑了。
虽然看过了妹妹写给家里的诀别书,信里说得很好听,什么“满清为一奴隶帝国,使天下人躬耕勤力为皇帝一人,而对全体民众有害无益,向使我华夏河山不致沦陷腥膻,则必须革命”、什么“儿投身革命,非只为己身之自由,也为天下人之自由,倘使革命成功,则侄辈孙辈摆脱为人奴隶之命运”……在他看来,这正是奇端异说,惑人耳目!
天下怎么可能没有皇帝?皇帝是天子,受命于天——所有的士大夫实际上都是依附皇权而存在的,是皇权的衍生和附属,尽管士大夫会默契地对付皇权,但若是皇帝都不在了,三纲五常岂非都要颠倒过来?
不对!他们,他们这些敢把天都捅破个窟窿的反贼,已经颠覆了“男尊女卑,夫出嫁从夫”的条款,公然提出什么“男女平等”,还支持女子离婚!不论生育与否,女子提出离婚,还能分割夫家财产!
这真是大逆不道!第一次听说云贵的叛党做出的这些荒唐事时,年羹尧都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了。女子的一切都是属于丈夫的,连同她的嫁妆也是,丈夫没钱了,卖妻是天经地义,这才是世人认同的道理。
他在地上走来走去,内心忽然生出一个疑问:他选择投向农工党,可是这个选择会是正确的吗?这会是他一生之中最得意的决定,还是会在日后使他懊悔终生?
没等他继续深思下去,心腹过来道:“二爷,人来了。”
他反射性地挺起了腰杆,端出一副官员体面,负手道:“请进来吧。”
大约过了半刻钟,帐外响起一阵零零落落的脚步声,有轻有重,人数不少。
他特意摆了架子,原本放置一旁的甲胄整齐地上了身,坐在行军图边的条凳上,一脚伸出踩着凳子腿,膝上横着一柄宝剑,他慢慢抽出长剑,斜看过去——
就见他的两个心腹引着一行七个装束相似的人进来,一女六男,打头的正是那个女人,目光冷电一般,扫过帐内四周。
他愣了一下,才认出眼前这个威仪赫赫腰挎手铳的女人竟然就是自家妹子,当即失声道:“小妹!”
嬿婉习惯性地用目光仔细扫过这个密闭空间,确认没有什么威胁,这才把视线收回来,摘下军帽,对着他嫣然一笑:“二哥。”
年羹尧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冷的在她身后的战士们身上一掠而过,带着沉沉的威胁之意,口气森然道:“你让他们都退下,我有话跟你说。”
六个负责保护她的战士只顾着警惕了,倒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闻言只转头看向嬿婉,等着她回答。
倒是嬿婉注意到了他的敌意,干脆爽快地冲战士们说:“你们先出去吧。”
六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织,他们的队长靠近嬿婉,飞快向年羹尧的方向一瞥,为难地低声道:“年帅,我们是奉朱书记之命来保护您的,您让我们出去,这,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反应不过来啊。”
“没事儿,这是我的决定,有什么意外我担着。”嬿婉沉吟一下,开玩笑,“要不我写个条儿给你证明证明?”
队长立刻举手投降:“别,您别这么说,我们出去就是了。”
他们出去也不可能走多远,就是在门口守着,持枪警戒而已。毕竟是敌人的地盘,里头又是他们党内数一数二重要的人物,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帐内的兄妹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在空气仿佛都要变得凝固起来的凝重气氛里,年羹尧劈手就要打她:“死丫头长本事了!你知道老爷太太多么担心你吗?”
嬿婉在这方面理亏,不敢和他动手,撒腿就跑,一边跟他绕弯子,一边回嘴:“我是为了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造反的正事儿?”年羹尧追着她,怒气又涌上心头,“咱们年家世代忠良,谁想竟出了你这么一个脑后生反骨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要蒙羞!”
他生起气来,怎么毒舌怎么说,嬿婉听得可不乐意了,怼他:“别说世代忠良这话,听了替你燥得慌!真是世代忠良,怎么就从前明做官儿做到现在了?别当我是傻子,真忠良的人家,早跟着前明入了土了!”
年羹尧自有一套逻辑:“你懂什么?妇人之见!神器无主,唯有德者居之。前明君主失道,上天才派了本朝来代他,将来本朝失道,自然也有王者兴。”
嬿婉嘲笑他:“这套鬼话连你自己也骗不过吧,满清怎么就有道了?谁说的?还不是自说自话。论得国之正,历朝历代没有比得过前明的,前明都覆灭了,这个狗屁满清怎么倒成了所有人的主子了?”
兄妹两个你来我往拌了一通嘴,谁也没法说服谁,最后只得休战。不管年羹尧是怎么想的,现实情况就是,年嬿婉她就是个反贼,年家再不想着谋出路,全家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就是康熙皇帝所能给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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