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总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数着日子心情一日重似一日。这日晨起见房中无人,正欲出声叫来,却隐约听窗外有两人说话,其中一人道:
“咱们爷可怎么了?昨儿我不过失手摔了个杯子,平日从没说过什么的,偏这回计较了好一番,真是越发小气了。”
另一个道:“你才来的不晓得,咱们表老爷就是在腊月没的,公子小时候悲得伤着了心神,一到这时候就要犯起痴病来,你不避着些,反还巴巴地赶上去了,由不得受气。听我的,这几日什么事都只当看不见,可别去招他。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我听此话,登时起了怒火,开窗骂道:“好一个只当看不见,原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你们高兴了就奉承着,不高兴了就把我当个死人看?他摔了杯子,我不过说他两句,怎么就给了他气受,难不成竟成了我的不是!也罢,你们看哪处得意尽管投奔了去,留我一个在这院子里,倒也清净!”
语毕,愤然关上窗子,兀自在榻上躺下,只不言语。
自那日后落松院里的人越发躲着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独北望常来我这儿,或送些府里新到的的东西,或传些嵇穆远的话,我对他没好气,他也不计较。我知是因北望跟了嵇一苍几年,算是他身边较为称心的;因此我的事情隐约要知道得多些。他也与别个不同,人家都躲着我不去触霉头,他倒乐意多来几趟,既不提嵇一苍,也不说劝慰之语,故而我虽话不甚多,对他却也并不厌烦。
这日我又在案前发呆,面前摊着那尚未题字,只画了几朵将谢未谢,将落未落的墨荷的扇面,越发觉得烦闷惆怅,大有弃官而去,逍遥江湖之意。无意中又瞧见了皇帝送我的玉佩,不由得晃了神,只握着它发呆。
不巧北望恰好进来,瞧我这副光景不由笑道:“本是来给公子送些安神的药的,如今却万万不敢给了。”
我呆问道:“为何?”
北望笑着走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不曾吃就是这一副呆模样,要再吃了,不是真要成个呆子了?”
我给气笑了,道:“嵇一苍不来,倒派了你来惹我。”
北望过来瞧了一眼,道:“这便是圣上赐给公子的玉佩?这佩带倒也别致。”
我闻言不禁又是一阵恍惚,自语道:“要说这带子,倒还有些往事……”
北望笑道:“什么往事?可能听公子说一说的?”
我摇头道:“不说。”
当年同檐避雨,我回府后方才发现身上的玉佩丢了。这玉佩原是我外祖父送给母亲的;因我儿时体弱,有个老道士说需灵物伴身,才给了我;自是非比寻常。如今丢了,我心中无比着急,无奈不敢告诉,于是辗转一夜不得安睡。第二天一早,却有个外门的丫头来找我,手中攥着个东西,一面给我看一面道:“公子快瞧瞧,这是不是您的玉?今儿早我才去开门,见有个孩子在外边儿站着,见了我就过来把这个交到我手里,说‘这是你们公子的东西,劳烦你给他’。我一看果真像是您的,赶忙就送过来了。”
我忙拿了一看,果真是那玉,心中松了口气,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七八分,怕是昨天解袍子时给弄掉了。于是连忙问道:“那人可走了么?”
丫头道:“这倒不晓得。我忙着来见爷,没仔细看他。怕是已经走了罢。”
我忙出了屋子一路跑到西角门,所幸门前只一条通路,没什么岔道的,左右一瞧真就看见了昨日所见之人。我正欲去追,却又心道:“我这过去,又该与他说些什么呢?总不过萍水相逢,人家还玉乃是品行高端,我若以铜臭相谢,岂不污了人家?可此物于我又着实可贵,便是过去道一声谢也是好的。”于是连忙追去,如此这般地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那孩子道:“你与我同袍,我还你一玉,也是应当的。”
我忙道:“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这玉是我母亲给我的,若是丢了,不知她要多伤心呢。故而同袍事小,还玉恩大,必要好好谢你一番的。”
他却笑道:“我却并不敢受你的礼。我不是那等金贵的人,受了你这侯府公子的恩,怕是要折寿的。”
他一身粗衣布鞋,薄发微乱,只这一笑却如流云清风般拂面而来,煞是清雅,我不由的痴了。
“公子,大公子说今年各处的贺礼到了,请您去挑些喜欢的。”
又一个嵇一苍的小厮进来传话,我方才如梦初醒般按住玉佩,抬头对他道:“你去回了,就说我病了,叫他随便挑几个罢。”
小厮赔笑道:“爷可别这么说,您要是不过去,小的准又得挨大公子一顿骂。还请您可怜小的,别为难我们了罢。”说着又与北望使眼色,我只当没看见。
果然北望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话。你是哪里来的造化,怎么就该叫公子可怜你?公子和大公子情谊深厚,是怕大公子又赶着把那些个好东西都给了他,自己只留下些稍次的,才故意说不去。你却当真了,可见是个没心眼的糊涂东西。”
那小厮嘻嘻笑道:“是了,是了,活该大公子骂我,说‘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石头心的’。”
我听北望所言心中不由一动,口中却道:“年年让着我,却也不像话,不如今年还了他这份情。你去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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