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两人见了礼,佑棠也不见外,在弥勒榻旁的环椅上坐了,望着牧白问:“听闻你考学时救人坠马,几日不见,可大好了?”
“原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太医嘱咐要静养几日,父皇也令过了中秋再进学。”牧白说着歪歪嘴,有些无奈。
过不多时,碧玥沏了茶来,沈佑棠揭开茶盖,只见芽叶微紫,背卷汤清,先闻了闻,再极轻地抿了一口,微眯着眼睛赞道:“好茶!”
“这是今岁新进的顾渚紫笋,岁贡只一钧,昨日广储司刚送了半斤来,也是父皇大节下的赏赐,今日就叫你我尝了鲜。”周牧白也抿了一口,笑道:“这是碧玥,她这沏茶的手艺是入宫前家传的。非是我自夸,上回父皇来与我对弈,也是她沏的茶,父皇说碧玥沏茶之道在这宫里必是数一数二的。”
沈佑棠听说便着意望了望那丫头,眼中带了几分艳羡:“如此说来,改日还要请碧玥姐姐指教一二了。”想了想又对牧白解释道,“家慈最爱饮茶。”
碧玥脸上早已浅红一片,对沈佑棠行了个礼道:“沈公子言重了。”又向牧白福了一福:“奴婢告退。”
“等等。”牧白唤住她:“你去将咱们宫里的紫笋茶分为两份,一份封好了拿来。”转而又对佑棠道:“我不善饮茶,这茶放在我这也可惜了的,你带一半回去送给令慈。”
沈佑棠知道推不掉,遂大方谢过。
两人谈谈说说,周牧白想起前事,便问道:“听说往年中秋佳节宫里会有甚么万花阵,你可知道?”
“听爷爷谈起过。”沈佑棠想了想道:“每年中秋,在这御花园中会摆下万花阵,取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意,阵极宽广,花木为遮,高约八尺,届时每人执一长旗入阵,若遇险阻,可摇旗待援,但一旦摇旗,便会被送出阵外,再无缘夺这鳌头,所以也称为金秋旗阵。”
“能在这旗阵中胜出者,必可邀一赏赐,无论多衿贵,但凡宫中有的,没有不允的。”沈佑棠顿了顿又续道,“去岁……宫中险生巨变,因此没有铺陈,今年应是按惯例来的。”
“噢。”牧白漫声应了,正思量间,又听佑棠接着道:“说到万花阵……佑棠有一事……”
周牧白见他面有踌躇,便笑道:“你我还需生分么,有事但说无妨。”
沈佑棠略有些赧然:“佑棠本不应启齿的,但又确是有求于殿下。舍妹沈纤荨,自小拜在舞大师门下学琴,舞大师去岁深冬感了风寒,久治不愈,舍妹甚是挂心。舍妹知道师尊念念不忘《猗兰》古曲,便想为其寻来,以报师恩。我兄妹二人已为此奔走多时了。”
“据《琴谱杂记》所载,猗兰曲早已遗散多年,你二人如何能寻得?”
“大内藏珍阁中,藏有猗兰残谱,曲虽不全,但若能求得,也能稍慰大师心怀。”佑棠说着站起身深深一揖:“佑棠恳求殿下,若殿下在旗阵中夺得鳌头,还请殿下……请殿下寻出这猗兰残谱,借于我兄妹二人,待舞大师了了心愿,必当原物奉还。”
周牧白连忙托着他手臂扶起道:“佑棠兄放心,牧白必竭尽所能,愿不负所托。再者,素知太医院裴太医医术斐然,且妙手仁心,我想请他前往舞大师府上,为舞大师诊脉试试,你看如何?”
“如此,佑棠代妹妹谢过殿下。”沈佑棠大喜,说罢又是一揖,“祝殿下旗开得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差,今晚先更上来吧。
第8章 猗兰古曲
次日寅时刚过,周牧白便被书瑶从被窝里挖起来,半眯瞪着眼让丫头们伺候了梳洗,碧玥将前一晚准备好的绛蓝云纹长袍捧进来,和书瑶一起伺候他穿上,再套了件亮绸面的对襟纱衣,将雪白的滚边妥帖地卷好,束上白玉腰带,一个丫头低眉捧着珑盒,碧玥挑了块苍龙紫珀,书瑶看到了摇头道:“今日大节,所有皇子公主都需在流芳殿祈祀,这紫珀有苍龙暗纹,恐怕惹眼了些,不若戴这枚晚香玉吧。”
此时周牧白已完全醒了,听说便也望了过来,点头道好。外头一个二等丫头进来回话,早膳已经备好。碧玥给他系上玉佩,书瑶再给他勒好白玉冠,翩翩少年三皇子新鲜出炉啦!
到得流芳殿,太子周牧宸和二皇子周牧野都已在殿里,三人见了礼,过得片刻,众皇子公主皆陆续到齐。因中秋是家礼,礼部侍郎并不在侧,只周凛和郑暄到了后,领着众嫔妃及皇子公主们在祖先牌位前行礼,祭月大典则要等到晚间才进行。
午后时分,周凛歇晌方起,随侍的小池子伺候他更衣,刘公公来请安,道御花园万花阵里已摆下秋宴,皇后在镂月亭设夕节“百果会”以迎寒,皇子公主们都到御花园里赏秋去了。周凛听罢也来了兴致,挥挥手道:“你们都随朕瞧瞧去!”
御花园里正是满园芳菲,镂月亭外遍植秋菊,以浅绿淡黄居多,几丛珍品墨菊养在亭侧,周牧笛和锦妃上官蔚正坐在亭中陪郑皇后赏菊。周凛令随从们都远远候着,独自走上亭去,也不让她们施礼,自己拣了几样时令果品随喜。锦妃和女儿正闲话菊中珍品:“雪顶白袍和醉琼芳是真真难得的,你外公家里也曾养着两株,还是当年琼州进贡的异种,先皇知你外公嗜爱养菊,特特赐了给他。”
“上回你父亲抱恙,朕令他好生休养,昨日上朝,他竟和朕说要告老还乡,你说,朕,准是不准?”周凛笑吟吟的,倒不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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