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口气不乏鄙夷,似乎矿业公司在她的眼里,跟卖力气的洗车工没什么区别。
安德鲁笑着道:“看来这位小姐极少关注建筑行业。埃里克先生是非常著名的建筑大师,巴黎歌剧院发生大火后,政府一直想修复这座世界上最豪华的歌剧院,却因为无法解决6公尺深的地下河,而搁置了下来。没办法,政府只好像找查尔斯·加尼叶一样,举办了竞选。埃里克先生一举夺得了头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埃里克先生还是那么年轻,而我已经开始见老了。上帝对天才真眷顾。”
女孩质疑道:“你真的没有认错人吗?加尼叶歌剧院1890年发生火灾……难道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参加了加尼叶歌剧院的修复工程?这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她扯了扯男伴,故作娇俏地对男伴说道:“你是罗马学院建筑艺术的高材生,告诉他们,你都没办法做到的事,这个矿老板更不可能。”
男伴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十几岁就修复加尼叶歌剧院,确实是太夸张了,但不排除这位先生是天才的可能……”话音未落,他被女孩狠狠地掐了一把,立刻乖乖闭上嘴巴。
见偶像被怀疑,安德鲁打开皮夹,抽出夹在里面的黑白报纸:“这是当年竞选的照片。小姐,我以泰坦尼克号总设计师的名头担保,埃里克先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建筑大师。”
报纸上,埃里克神情疏冷而平静,身材高大挺拔,身穿深灰色大衣、白衬衫和茶色长裤,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沉重的奖杯。他的身后,是辉煌却萧瑟的巴黎歌剧院,地上铺满了无人打扫的枯萎枫叶,罗马柱上残缺的海报在秋风中轻颤。
任谁看见这张报纸,都不会再怀疑埃里克的身份。女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被打了一巴掌般。男伴看看报纸,又看看埃里克,嗫嚅着惊叹道:“好厉害……”话落,又被女孩掐了一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侧目。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安德鲁,你在跟谁说话?”
安德鲁连忙引见道:“埃里克先生,这位是白星公司的主席,伊斯梅先生。伊斯梅先生,这位是参与加尼叶修复工程的埃里克先生,这位女士是他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
我笑笑,正要自我介绍,女孩却像找到反击机会般,急忙打断道:“她是这个男人的情妇!刚才她亲口承认的!”
气氛陡然陷入死寂。
安德鲁搓搓手,尴尬得说不出话。有钱人会找一两个情妇,是公开的秘密,但几乎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说。他干咳两声,似乎想要帮忙打圆场,埃里克淡淡看女孩一眼,单手扣住我的腰,将我揽进他的怀中,声音低沉而有力:“让诸位见笑了,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年纪还小,喜欢开玩笑,那位小姐听见的,应该是我妻子的玩笑话。”
我斜戴着宽檐帽,穿着红茶花色的长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绝不是一个“年纪小”的女人,他却用纵容小女孩的态度对待我,说出的每个字都令我心情愉快。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是擅长取悦女人,还是擅长取悦我一个人。
伊斯梅不愧是白星公司的董事,对于这种程度的尴尬,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笑着伸出手:“幸会,幸会。不知道埃里克先生,对这艘‘永不沉没’的巨轮是否满意?”
一般来说,这种寒暄只需要附和即可,埃里克却语出惊人地说道:“永不沉没?我看不一定。”
伊斯梅的脸色微微变了。
安德鲁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埃里克先生,‘永不沉没’并不是一句广告词,而是货真价实的承诺。您或许是建筑界的权威,但在船舶设计的领域,还是一张白纸。这艘邮轮拥有十六个水密舱,就算其中两个——甚至四个都灌满了水,她都不会沉没。几乎所有媒体都承认,她是继埃菲尔铁塔后,工业时代最伟大的奇迹,您若是没有像埃菲尔铁塔那样的作品的话,最好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就算不相信安德鲁的设计水平,也该相信我们船长。他是我们白星公司最有经验的船长,这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次航行。相信我,这位船长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这艘船沉没。”伊斯梅说道。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朝我们投来敌视的目光,更有人直接讽刺道:“什么建筑大师,我看,就是一个没文化的矿老板!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话。”
“亚利桑那号撞上了冰山都没有沉没,泰坦尼克号比亚利桑那号坚固了不知多少倍,怎么可能沉没?这人估计是个想要哗众取宠的小丑。安德鲁先生不要生气,我们欣赏你的设计,大楼梯餐厅设计得比凡尔赛宫还要华丽,泰坦尼克号是当之无愧的梦幻之船。”
安德鲁摇摇头,为难地叹息了一声:“唉,别这么说……我相信埃里克先生没有恶意,他只是不懂船舶设计而已。”
我在报纸上读过他的人生经历,他是由自费学徒,一步一步爬到白星公司旗下造船厂总经理的位置,性格比一般人要圆滑太多。即便埃里克说话如此不客气,他也不愿得罪埃里克。
然而,出乎安德鲁意料的是,埃里克并不领会他的好意:“今年从格陵兰岛脱落的冰山格外多2,记得提醒船长,注意冰情警告。”
伊斯梅终于被激怒了,冷笑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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