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罗马城郊住了几天,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立即换了一座城市。
就这样,辗转了大半个欧洲,更换了十多个姓名。最后,我在那不勒斯定居下来。
银色海滩月牙般环抱蓝色海洋,天际线白云如同漂浮在海面的冰川。住在海港,时不时能听见蒸汽船的轰鸣,和潮汐撞击礁石的声响。我时常穿着白衬衫,戴着墨晶眼镜,去海边漫步,任由海风鼓满袖子。小镇生活简单而悠闲,不像巴黎、罗马般人山人海,车马辐辏成行。在这里,除了庞贝古城的遗迹,几乎看不见雄伟壮观的建筑,也看不见香车、鲜花和珠宝,只有活蹦乱跳的海鱼,与肤色黝黑的渔夫。
不过现在,我很少再去海边。因为一到海边,看见渔夫手里简陋的渔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他是那样聪明,连最简单、最廉价、最不起眼的渔网,都能改造成最结实和最牢固的捕鱼工具。
不愿回忆起他,却总能因为各种事物,想起关于他的回忆……这种感觉真痛苦。
为了不坐吃山空,我找了份工作,在子爵府上做家庭教师。他们住在那不勒斯海湾一个较为富有的小镇,白色独栋别墅,种满蔷薇、雏菊和郁金香,后院还有一个天然温泉池。
两个月下来,我了解到子爵名叫劳尔·夏尼,是法国最负盛名的古老家族的后代,先祖曾是海军上将。夏尼子爵自己也非常热爱航海,还未成年,就登上了“布尔达号”环球旅行。后来,受他的兄长邀请,在巴黎歌剧院结识了一位舞女,也就是现在的子爵夫人。两人一见如故,不顾夏尼伯爵反对,毅然决然地逃离了巴黎,登上前往意大利的轮船,来到那不勒斯海湾,在神甫温和的注视下,结为夫妻,并生下一儿一女。
转眼间,十多年过去。老伯爵曾数次漂洋过海,找到他们,希望子爵能回到巴黎,继承先祖的巨额财产。但夏尼子爵被大海和爱情迷了眼,宁愿在小镇清贫一生,也不愿回巴黎纸醉金迷。
知道这些后,我就特别好奇,夏尼子爵夫人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竟然比繁华都市还要有吸引力。然而,夏尼子爵夫人本人,却是一位温婉和气的女性,没有妩媚艳丽的容色,也没有凹凸有致的。她身材清瘦,皮肤白皙,发色是圣洁天使的颜色,眼睛是蔚蓝的晴空,声音纤细而清透,犹如将玫瑰染红的夜莺。
她的学识并不广博,对音乐却颇有见解。熟悉后才知道,她的父亲是著名的小提琴家。她曾经特别喜欢唱歌,父亲去世后,歌喉却莫名变得嘶哑难听。一日,她在屋内悼念父亲时,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神秘动听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她当时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答:“……克、克莉丝汀。”
“克莉丝……”神秘的声音似乎这么低喃了一句。
巴黎、音乐、克莉丝、歌剧院……不用她多说,我也猜到了她当时碰见的是谁。我一下攥紧了乐谱,心里明白不能再追问下去,却鬼使神差地出声道:“然后呢。”
“在那之后,每次我去祭拜父亲时,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夏尼子爵夫人轻声说道,“他像是隐藏在阴影里的神明,几乎是无所不知,随口几句指点,就能让我受益匪浅。不过,他好像得了重病,并不是一直都是清醒的……经常在黑暗中胡乱呓语,喊着‘克莉丝’……我想,那应该是他心上人的名字吧。他会教导我,大概也是因为我和他心上人的名字相似。”
心脏像被什么击中般,莫名的、滚烫的、熟悉的感情快要满溢出来。理智一直在说:停,停下,不要再问了。我却无法忽视内心真正的想法,继续问道:“后来呢?”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我你在加尼叶歌剧院待过一段时间,那应该认识吉里夫人吧。吉里夫人曾警告过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存在……我猜,他大概是一位声名远扬的音乐家吧,不得已在剧院里休养。说起来,这些年我一直想跟他道谢,若不是他的指点,我不可能拿到玛格丽特的角色,也不可能和劳尔相见。”
听完这番话,我久久无法平定情绪。毫无疑问,指点夏尼子爵夫人的是埃里克。除了他,没有人能“像是隐藏在阴影里的神明”,也没有人能“无所不知”,更没有人会一直呼唤我的名字……那时,他应该不是得了重病,而是得到了克苏鲁的精神力,思绪陷入疯狂和混乱,不得已才藏身在歌剧院。也怪不得后来吉里夫人会说,她曾帮过g的忙。
这么想想,我不禁有些心软。他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指点和我名字相似的舞女……难道在那时,他就对我有了无法释怀的执念吗?
夏尼子爵夫人见我脸色不太好看,站起来,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的手里,柔声说道:“抱歉,光顾着倾诉我的过去了,没注意到你的身体。莉莉娅小姐,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我喝了口热茶,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问道,“夫人,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和子爵先生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这么和睦,是有什么诀窍吗?”
她笑了:“谁告诉我和劳尔的感情和睦?”
我愕然问道:“难道不和睦吗?怎么会?你和子爵先生都是非常温和的人,感情应该特别美满才对。”
“劳尔的性格确实温柔,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她想了想,吩咐女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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