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几次的经验,沈暖玉尽量避免事中扫他兴的说话。
床上和谐了,夫妻间的关系也就和谐了?
从高寒冷对她的态度上看,好像是这么回事。
“有件事妾身得和侯爷坦言。”事后清理完,沈暖玉躺在他怀里,抬眼看着他试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情事过后的娇柔,高凛西轻揽了揽她,笑听她说下话。
“侯爷先得保证听了不许生气,妾身才敢往下说。”
“说吧。”故作神秘,高凛西想。
沈暖玉就微清了清嗓子,撑着懒怠疲惫的身子,郑重的坐起来,她实在不能确定,把预备好的那些话说出来,高寒冷会是什么态度。
“妾身那天在书房插花,见桌案上摊着本看了一半的书,一时好奇,就翻看了几页。”一面说着,一面试看着他的反应。
“翻了我的公文?”高凛西伸过手来轻握住她的手。
见高寒冷躺在床上看向她,语气不疾不徐,脸色不好不坏,沈暖玉愣是没看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事触没触碰到他的底线?
“妾身从前就在家里看见过那些书,当时年纪小,看的囫囵吞枣、一知半解,另外母亲说那是妖书,不准我再翻看,一时就搁浅下了。”忍着他时不时揉捻手指的干扰,笑着和他讨论自己的见解:“所谓十段锦法,要义在于化繁为简,合并徭役和赋税,按田亩征银……”要比背书,没有能比得过中国孩子的,何况一条定义,她背了几天,再长再晦涩也背下来了。
“妾身薄论,法当宜民,政以人举,能均平赋役负担,压抑豪强,纾解民困的改制应当举国推行。”
高凛西一时放开了她的手,坐起身来,认真听她说下话。
“但历朝历代勇改祖治,力图新法革新者,必当忍常人之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多被人所误解、排挤,甚至于刁难、打压。”
先扬后抑,抵不过一个但是。高凛西听到这里,些微股了下眉头。
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些,想起先时行事时又是态度大转,极力迎合,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是说受老太太,大长公主等人言语所影响,来其耳畔吹枕头风的?
若所猜不错,妻子担忧丈夫安危,其情应该感念。
只是转念回思,心里又有为枕边之人所不理解的淡淡寥落。原是她听说王拱和原一宏之间的宿怨之后,愿意出力,从中调和,改善两位夫人的关系。
效果不错,也知道她因为此事花了不少心思,对她刮目相看,期望也便随着曾多。
摇摇头想:妻子只是妻子,实为相夫教子,打理后宅,掌管中馈,如果她能把这些做好,他应该知足了。
沈暖玉注意到了他分明的眉目里有什么情愫一闪而过,瞬间又被他恰到好处的克制住了。是嫌她身为内宅女子过问政事,说的太多了?
还继不继续往下说?心里纠结。
无过也无功,无风险也不会有收获,后果再严重,也抵不过他喝醉后对她的折磨。
打定了主意,正要说下话时,突听他开口说话了,“在担心我的安危?”
沈暖玉抬眼看了看他,应对突发情况的回答:“侯爷是妾身的天,妾身怎能不担忧您的安危。”
“你放心。”高凛西想,他们不会重走沈段泽夫妇的老路。可转念又想,万事没有绝对……
即便如此,只要她当他高涵的娘子一日,他也会尽他所能,免她一日无忧。
“侯爷是妾身的依靠,侯爷功爵加身,又是朝廷命官,当朝肱骨之臣,妾身待在侯爷身边感觉很踏实。”沈暖玉说着,就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只是这世间的夫妻千千万万,那些不像妾身一样幸运的女子该怎么办,京郊或是外省的贫寒百姓,徭役,田赋,口赋,杂赋,一层层的苛捐杂税压得他们喘不上气来,她们的丈夫也想像侯爷一样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吧,只是被生活所迫,无能无力。”
“幸运的是,圣上年富力强,是盛世明君,侯爷果敢正义,坚决磊落,是忠勇之臣,如果十条锦法能力排众议,得以成功施行,于国于家于民,都将是极大的裨益。”沈暖玉依偎在他怀里,说一句发自内心的真话,“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妾身都支持侯爷。”
这和她当不当他的妻子没关系,如果有一天,她真冲出了关着她的金鸟笼,和他平等对话时,她也会支持他,如果他需要,她会在钱财上不遗余力支持他改革。
高凛西的心被这几句甜温的话激荡出一股热流来,他看看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他的妻子,也许人和人在冥冥中有一种缘分,圣上的赐婚,从排斥到接受,再到现在的意外之喜。
“妾身翻看侯爷书桌上那些反对施行新法的帖本,除去触动其利益者蛮不讲理的大加鞭挞,多数实为不解新法之裨益,而人云欲云者。”她身上全是他昨晚喝醉后……的印子,这会被他紧紧拥着,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难为情,暂时压制下尴尬,只讨论正事:“例如,妾身见有一帖本上书:‘计亩征银,不论仓口,不问石数,吏书夤缘为奸,增减洒派,弊端百出!’,这真可谓盲人摸象,不解实情,就大加鞭挞了。”
高凛西听了点了点头,这话正说到了他的心里。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培训,找懂十段锦法的大家学者,对众位官员做好思想工作。这点古今中外皆通,沈暖玉见高寒冷已经在宣纸上列下这个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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