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饭店实行包厨房。包厨房就是饭店老板把整个厨房承包给一个人,两个人谈好价钱,然后老板每个月给这个人开工资,不负责招人,厨房用多少人都是包厨房的人负责,用多用少和老板没关系,厨房人的工资谁包厨房谁负责给人家开,跟老板没关系。
包厨房比较挣钱,只是我没包过。
俱乐部的粤菜厨房是阿发承包的。阿发在刚开始包的时候挣了不少钱,最近两个月俱乐部生意不好,都没开工资,阿发也没拿到钱,他也就没给厨房里的员工开工资。
粗加工间原本是两个人,现在不忙,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哥让阿发辞退了。辞退的时候跟人家说现在俱乐部没开工资,他手里也没有多少钱,让那个大哥过十天再来拿工资。按理说既然是辞退人家,厨房又是阿发承包的,开不开工资跟俱乐部没关系,员工也不可能去管俱乐部要钱,得冲你阿发要钱。辞退人家就得给人家开工资。
那个大哥是咱们东北人,很好说话,当时走的时候说没事,那就十天之后过来拿。等到了十天之后那个大哥过来和阿发要工资,阿发说俱乐部没给他开工资,他也没钱,开不了。这回那个大哥就不干了,拿出了东北人的脾气,和阿发懆懆起来,厨房人都过去看热闹。
王华说:“谭哥,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我正坐在那刻花,说:“打不起来,要是打起来就不这样了。”
王华毕竟岁数小,小孩心性,跟我说:“谭哥,我过去看看。”
我说:“行,去吧,离远点,别真打起来碰着你。”
王华说声没事就过去看热闹了。
说实话这热闹没啥可看的,人家来要工资你就给开工资得了,再不当初就别答应人家过来取,人家来了又不给人家,这和玩人没啥两样。
也就过去五、六分钟的时间,就听着粤菜厨房那边的操操声音拔高,有人喊“别的——”,王华就跑了回来,跟我说:“谭哥,粗加工的那个大哥把烧腊间的烤鸭叉子拿出来了,追着阿发要扎他。”
我问:“扎着没?”
王华说:“没扎着,阿发跑了,那个大哥拿着叉子在后面追呢。”
我说:“没啥事,就算追上了也不敢扎,吓唬人呢。”
王华说:“我看是真的,那个大哥急眼了。”
我说:“急眼了也没事,他是来要钱的,也不是来扎人的。”
王华说:“阿发也是的,他是厨师长那么有钱,就给人家开呗,也没多少钱,刚七百多。”
我说:“都是惯得,以为东北人好糊弄,就想拖着,拖到最后能不给就不给。”
王华说:“包厨房挣钱,我在甲鱼城干的时候,那厨房就是包的,厨师长可挣钱了,我在厨房干一个月才给我二百块钱。”
我说:“你在这当学徒,一个月不也二百吗。”
王华说:“在这和在那不一样,那啥也学不着,一天天的就是杀甲鱼,在这能学着东西。”
正说话,就看着阿发跑过来,直接跑到我身后,气喘吁吁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看样是被撵的够呛。他刚到,那个大哥就手里拿着叉子从后面撵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看阿发跑到我身后站着,那大哥跑过来举着叉子就要扎,王华吓得跑到一边。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要是事想找你,就算你躺在炕上都能中招。
这都到跟前儿了,不能装看不见,站起来冲那大哥说:“你这是要干啥?”
大哥说:“谭师傅你别管,今天我非得扎死他。”
我说:“要扎你到别的地方扎去,别在我这扎。”
大哥说:“谭师傅你让开,我看这犊子还往哪跑。”
我就笑了,说:“不就是点工资的事,至于吗。”
大哥说:“这犊子告诉我今天过来取,我来了他又说没有,这不泡我呢吗。”
阿发在我身后说:“俱乐部没开,都没开呢,谭师傅他们也没开,我哪有钱给你。”
大哥说:“我不管俱乐部开不开,那跟我没关系,今天我就跟你要钱,你就说给不给吧,给了,我走人,不给,我也不要了,今天我就扎死你,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
说实话我倒是挺佩服这大哥的,是个东北爷们儿。
看看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我冲他们喊:“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看呀——”
那几个看热闹的听我喊,互相的看了看慢慢都走了。
现在剩下我和阿发、大哥和王华。
我冲大哥说:“大哥,你消消气,先把叉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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