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大历的礼法,立储当日,除了进入内殿观礼的辅政大臣,所有朝臣都是跪在殿外。按理说,在这种场合直视圣顔的,只有少数重臣。即使乘风相貌有异,仓促之下也不大会被发现。只要帝后认可乘风的身份,谁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
只是事有万一,若是当真被苏威瞧出什么名堂。即使当场没有闹出纰漏,事后也会后患无穷。
苏毓想要用妆容来遮,在众人看来不切实际。但白皇后怜惜苏毓一片慈母心,让她试试。
徐宴从苏毓怀中将小孩儿接过来。乘风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被抱起来迷迷瞪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睁开眼看是自家亲爹,咕噜了两声便又埋头睡过去。
白皇后命人取来了胭脂水粉。徐宴拍醒了乘风,让他坐直了方便苏毓上妆。
只能说古代的化妆品单品种类实在是匮乏,许多苏毓会用到的东西,以现在的生产技术并没有。苏毓用着现有的胭脂水粉,勉强化出一个能这样面相的妆来。
这三个月里乘风起早贪黑,人其实消瘦了不少。原本圆鼓鼓的脸颊瘦下来,团子脸便自然而然地拉长,显得消瘦秀气了起来。脸型方面的改变倒是帮了苏毓大忙。她再用笔将乘风的眼睛拉长,内眼角化得更尖。桃花眼变成了狐媚的柳叶眼,小孩儿的面相就偏狐媚女气起来。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徐宴与白皇后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这,这……”
苏毓又刮了些眉笔的粉末,均匀地涂在两颊颧骨下面。光照在脸上,明暗一对比,将小孩儿已经消瘦秀气的脸颊拉得更细长。哪怕就近了看,脸型也是天差地别的变化。
脸型一变,再配合眼睛的变化,乘风整个人面相精气神就变了。
苏毓下手速度很快,一旁众人看她也没有涂上太浓的胭脂水粉。殿中的人一瞬间围上来,凑得很近看也看不出痕迹。正当她们还在惊叹,苏毓又快速用略白一点的珍珠粉在乘风的额头,鼻梁和颧骨的地方提高。明暗强烈对比之下,乘风的面相锋利了许多。
“这么看,还像吗?”面相只是少许的变动,届时这种妆容再配合服装做调整,效果会更明显,“礼服到了吗?可以换上一并做出调整。”
白皇后现在确信苏毓的作画本事是独一无二的了,人的脸都能当做画布。
“用药挡住脸更引人注目。”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遮越叫人心中生疑。
老实说,胭脂水粉上脸的效果白皇后确实没想到。但是,妆容在夜里看与在白日里看还是有明显差别的。有些话不能说早,白皇后看了一眼徐宴。
徐宴从头至尾没怎么开口,此时只是问了一句:“娘娘可知吴大人为何退让?”
“是陛下亲口应允苏威代替吴文浒观礼。”白皇后摇了摇头,不禁心烦意燥。武德帝做事总是这般不守规矩,从年轻时半如此,从来没有一次让人顺心过。
徐宴闻言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眼睫遮掩下,眸光幽暗。
苏毓将胭脂水粉递给宫婢,顺势起身随宫婢盥洗室去洗了手。
徐宴目送苏毓背影走远,忽然开口对白皇后道:“娘娘,发红疹的药物暂时便别让殿下吃。既然毓娘能帮得上,姑且听毓娘的。至于其他事儿,草民来想法子便是。”
藏住乘风的脸是一件长久之计,乘风不可能永远不曝露在人前。一个人的面相不可能短期内就变成另一幅模样,幸运的是乘风才六岁。只要立储这一日不露馅,后期只需白皇后藏得好,不会出大事。徐宴看着妆容勾勒过的儿子的脸,只是三个月过去,乘风的模样已经与曾经的娇憨有了明显变化。可想而知,将来还会变得更多。让苏威不能出现在立储的现场法子,还是有很多的……
“你有何法子?”若是可以,白皇后也不愿乘风吃那等伤身子的药物。
徐宴勾了勾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白皇后眉头蹙起来,倒也没有追问。她与苏毓一样,如今也算是看到了徐宴温文尔雅皮囊下不好相与的部分。这小子别看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则心黑手辣着。
“若你的法子确保十成不出错,”白皇后叹息,“这等药物,不喂也罢。”
深夜将小夫妻俩召进宫来商议此事,到最后,却还是否决了她的提议。白皇后倒是没有太多不满,毕竟将两人招来的本意便是,尽量避免孩子伤身子。
“娘娘大可放心,草民不会留下纰漏。”徐宴笑了一下,“只是届时难为娘娘吹一吹枕头风。”
“枕头风?”白皇后一愣,被他这么点了一下,白皇后才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
这些年她习惯了万事靠自己,有事情也是从自身找原因解决,倒是忘了武德帝的耳根子软,让他做主换了苏威似乎更便宜些。朝令夕改确实不好,但武德帝干得不在少数。突然之间醍醐灌顶。光想着如何避开苏威,倒是忘了,她可以让苏威不能出现在立储的大殿!
“这,这倒是,是吾想岔了。”恍然大悟之后,白皇后眉头不禁又皱起来:“可若是让陛下改主意……”那必然得知道那日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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