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芒出版的年份是1990年,正好是20年以前了。孟老师说,这是一个大学生组建的诗社,诗社的名字便叫做“刺芒”,也就是以其中一首诗的名字命名的。
“这是我爸爸给我的诗集,他说,办诗社的那群人都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师弟师妹。办诗社时,他给了不少建议。在第一本诗集出版之后,他们还特地送了一本给他,他当宝贝一样珍藏着。他说,少年心性最可贵,尤其是写诗的少年,他们大多都是心地纯良、热爱生活的人,他们用最大的热情拥抱生命。等到了中年,这份赤诚就很难找到了。”
佟童只能装作听懂的样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而孟老师说到了兴头上,滔滔不绝:“爸爸时常跟我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也都老了,但这本诗集里收录的却是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模样,实在难得。佟童,不知道你能不能欣赏得了,但我希望你好好看看这本诗集,你跟当时的他们是同龄人,你也理应像他们那样,周身长满刺,跟这个世界对抗,同时,眼中有万丈光芒。”
佟童的心脏狂跳不止,这次不再是紧张愤怒,而是久违的豪情万丈。
孟老师的父亲是从燕园毕业的,那是佟童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孟老师打趣道:“我当初也想考过去的,但是能力有限,考研也没考上,或许我没有遗传我爸的高智商吧!……读完刺芒之后,我曾问过爸爸,难道他们诗社只出了这一本诗集吗?我爸不太开心,只跟我说了一句诗,‘物是人非事事休’,那些往事他不想再提起来了。”
“不过,佟童,这些丝毫不影响刺芒的精彩程度。我是个诗词爱好者,在我上大学之前,我一遍遍地翻看,心想,要是上了大学,我也要结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一个诗社,出版自己的诗集,那一定是青春岁月中最美好的回忆。”
“那,您的诗集出版了吗?”
孟老师含羞低头,说道:“我们只能自费出版,但囊中羞涩,没凑齐申请书号的费用。不过,我在刊物上发表了一些……等你上了大学再看吧!”
佟童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从孟老师那里出来,他呆立在走廊上,将刺芒放在了窗台上。
深秋的夕阳早已落入西山,剩下一抹余晖斜照在大地上。凉风吹了进来,佟童低头一看,被风翻开的书页,恰好是那篇刺芒。
“勇敢的少年永远与世界为敌
我独撑帆船
从大海路过
浪花却试图将我吞没
我展开双臂
从天空一跃而下
狂风却想试图将我卷走
我无意打扰
悄无声息
做这个世界的普通过客
却总步入险境
勇敢的少年
赤足奔跑
我企图忘记大海的咆哮
和天空的张牙舞爪
我企图安静地离开或者死亡
但我依然在奔跑
勇敢的少年
学不会妥协
他的身上逐渐长满了刺
与天空和大海对抗
可是他的眼中
依然有万丈光芒
犹如灯塔
在迷雾中照亮”
如孟老师预料的一般,佟童完全欣赏不了这首诗,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读到最后,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眨眼睛,眼角居然有一滴泪。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很想知道,那个与世界为敌的少年,最后怎么样了?
这首诗的落款是“舍予”,很显然,这只是一个笔名,还是模仿老舍先生的笔名。
佟童又往后翻了翻,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永明。那是港城响当当的人物,是有名的大善人,同时,他另一个身份,是张垚垚的父亲。
刺芒里收录了他的一首情诗,佟童读了两行,像是吃了一口酸杏,酸得他龇牙咧嘴,再也读不下去了。
“真是张永明?他还会写诗?嘴皮子那么利索,又会赚钱,不像是会写诗的人啊!说不定只是同名呢?”
佟童这样想着,慢慢合上了书。他的两个死党从身后蹿了出来,猛拍他的肩膀:“接受完思想教育了?走,去网吧快活!”
佟童想起了刚才孟老师说的话——如果上了大学,他会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还能一起追女生。如果只有他上了大学,那他还会跟老孙他们做朋友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伤感。他的网瘾不小,但是他鬼使神差地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不了,我得回家。”
“回家?你回家除了发呆,还能干嘛?”
“学习。”
……
两个死党面面相觑,疑心自己听错了。孙丞材更是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你抽什么风?你不会听孟老师三言两语,就真的对未来充满期望了吧?”
佟童没有回答,老孙又追问道:“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考上大学吧?”
“为什么不能?”
“……大学毕业能做什么?不是一样找不到工作……”
“至少,那些要求学历是‘专科’或者‘本科’的工作,我就可以投简历了。不然,我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孙丞材傻了眼,又不依不饶地劝他死心:“得了吧!就算你能考上个最差的专科,你上哪儿凑学费去?”
“如果我成绩够好,考军校警校都不花钱,每个月还有补助。但是我身世不明,恐怕过不了政审,所以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不过,还有很多师范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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