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水生不敢告诉爷爷奶奶,虽然他们总说水生就是普通的娃娃,可水生在与其他孩子玩耍时问过,没人能入梦。
水生在夜里逛过许多人的梦,知道谁做了好梦,做了噩梦,知道谁是好人,谁有坏心。他甚至还能改梦,让人梦醒后,觉得自己真的做过这些事。
他本能地觉得这事不能告诉人,不然他的亲爹娘怎么就把他扔了呢?
只是在水生长到七岁时,人间闹了战乱。即使是这座小小的村落,也遭了战火。老夫妇将水生藏于水缸中,自己往山上跑,却被官兵追上,乱刀砍死。
水生看得见,都看得见,他哭着爬出水缸,要去找爷奶,却在门口遇见了官兵。
那些官兵见他通体雪白,连刀都不想动,怕惹上晦气。
“既只剩这一个,就算了。”
官兵们粗声说,就将刀上血迹一甩,溅了水生一头一脸,骑着高头大马走了。水生静静看着,看他们离开了村子,就连滚带爬地跑去找爷奶。
只是找到的时候,那总是慈爱地抱着他,与他说话,带他江上玩耍,将最好吃的饭食给他的爷奶,早已血肉模糊,头身分离了。
“爷……奶奶……”
水生睁着眼,翻白眼中吧嗒吧嗒流着眼泪,他趴在爷奶身上,就当做他们还抱着他。只是就这么一直哭到黄昏,这小娃娃又坐起来,将爷爷奶奶一点一点背回村子。
水生没喝水也没吃东西,他竟不觉得饿,他只是不停地在地里挖着挖着,将村子里的人都一个个埋好,在上边压上石头,又翻了出来,以仅认识的字,给村里人都在小小的木板上刻上名字。
等这些事都做好后,水生就静静坐在爷奶的墓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寒暑,这个村子永远安静寂静,直到有一日,轻缓的脚步声在村中响起,有人坐在他身边,轻柔说着。
“你真可怜。”
“想不想让他们活过来?”
水生不知多少年没动过,听到这话,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来人。那人面目不清,似乎被一团白雾笼罩。
“怎……么……做……”
那人轻笑一声,以指尖点上水生的胸口。
“天生白子,乃是修仙的好材料。不用人教就已筑基。”
“只是你恨啊,已入魔了。”
水生觉得胸口如被利剑刺入般疼痛,随后仿佛滚水烫入胸口,他疼得倒在地上翻滚,小小的手指死死扣抓着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
宋凝清站在一旁,像是要伸出手去,只是他的掌心已被一只小小的冰凉手掌握住。
“哥哥,那人说……我杀够百年就能让爷奶回来,”水生站在宋凝清身前,静雅微笑,“你也去死好不好?”
水生身上蔓延出无边血气,与黑sè_mó气,两股粘稠之气缠绕于身,将他撑得如巨怪妖兽般丑陋。
“你,杀了多少人?”
宋凝清轻声问,水生扭着可怖的脸,但仍看得出他在笑。
“管他呢。”
“是那些人要求我啊,梦里心想事成,再把命给我,不是应该的?”
这话带着孩童天真的笑意,宋凝清则闭上眼,不再言语。
不眠宫外,从小二那探听到消息的萧恒站在门口。
他进不去。一股奇诡之力阻拦了他,而这气息让他感觉熟悉……像是那日在静室,桂花糕身上的魔气。
吃了大亏之后,萧恒夜里也会翻,并偶尔询问其他师兄。
“魔气?最怕雷法,不过要学可慢啦。需摒心静气,有必杀之心……”
萧恒看着面前屏障,往后退了一步,以极快的动作骤然拔剑,长剑出鞘,一声清亮剑鸣响起,将周围屋檐上的铜铃引得同时发响,一旁正要走过来的民众,不由被震得往后一退。
“此处有要事,”萧恒将剑缓缓举起,剑尖直指于天,“诸位且退十丈之地吧。”
萧恒长剑隐隐震动,以他为圆心,上至空中,竟有乌云隐隐聚来,数道金色闪电如游龙般于其中穿行。
溪千重在客室中看,听得外边有雷,微抬眼睫。
“有人使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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