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那天,谷中已经开始准备新年的诸多事宜,吴悦和颜许去晴昼海那边给自己的花花草草浇水,篱下和桃蛊拿着焰火棒和窜天猴互相追着到处跑,其他师兄弟姐妹们也各自拿出最拿手的手艺表演,一时间其乐融融。
吴悦和颜许两个芳主弟子杵在旁边琢磨着,我们表演什么,给大家表演一个盆栽的养护须知?还是现场演示鲜花饼的九种做法?
没等他们苦恼完,旁边就传来了一阵欢呼,绚丽的烟花大片大片地升腾而起,虽然在一瞬间里燃尽了自己,却如此美丽。
不清楚其他携手赏花的师兄师姐们怎么想,反正颜许发现,吴悦嘴里从来就说不出啥好听的。
比如说在这种时候,他居然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些人注定就像这焰火一样转瞬即逝?如果我们就像焰火,你愿意用一瞬换一生吗?
用一瞬换一生,本是几年前荻花宫沙利亚的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她的故事令人唏嘘,连带着这句话也在江湖中有所流传。
颜许不想回答吴悦这个问题,但他非常明白吴悦想说什么。
——盛极而衰,万物皆如此。
盛世不能例外,青岩不能例外,此去一载,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盛世将倾之象。
“我在去茶馆前,其实是绕了路的。”烟花五光十色的光映在颜许脸上,莫名显得诡秘而又冷漠,“余半仙,你听过吗?”
“好巧,”吴悦叹气,“我也去算了一卦。”
“履霜,坚冰至。”
“不愧是一起倒霉到现在的,我的卦辞也是这句。”
“……谁跟你一起倒霉?”
“你啊。这路上见闻——我总觉得,天将倾。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大多都像昙花一般,愈盛愈短暂,你知道我的意思。”
吴先生、颜夫人、景道长、陆师兄。
他们的悲剧只是这个盛世的一处缩影,虽然只是几个人的悲剧,却足以反应出朝廷和江湖都在逐渐失去秩序。
仿佛从朝廷到江湖都失去了判断力似的,人人都沉浸在这场盛世梦中,为了心中或正或邪的执念而拼尽全力。
游将军,刘大哥,刘晴和,慕容氏残部,吐蕃。
栽赃陷害偷梁换柱,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谋财害命自甘走狗。
近年江湖上那些动乱频频的势力,天一教红衣教之类,哪个动静都比西南的大,而看似平静的西南地区,已经充斥着如此多的恩恩怨怨——那其他地方呢?
他们只是出去为茶作书,以旁观的姿态看了许多别人的故事,就已经看出了这么多……身处其中的人呢?他们有这种预感吗?怕是没有吧。
颜许心事重重地看着远处,从食盒里摸出两个鲜花饼,给他分了一个,一起坐在生死树下啃饼。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切黑发
虽然情和被打断骨头后颜许就把他扔在原地没管过了,不过直到第二天,周围也没传出什么“震惊!陌生男子在xx小区被打断骨头”这类新闻。
他把封面图发给桃花蛊,又专门拎了些水果去隔壁王大妈家坐了会儿,也没从一堆大妈的八卦里听出什么端倪,倒是被关照了一波年轻人身体怎么还老是出问题,又问了他要不要明天一起去跳广场舞之类的问题,还好他溜得快,不然接下来估计又是催婚。
阔怕。
回到家,昙华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正在喂豆腐吃小鱼干,豆腐昨天看见他还是有多远跑多远的,这会儿居然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凑过去吃。
……颜许真的很怀疑,这货变成猫鬼后遗留下来的记忆根本不是什么善意未泯,就是单纯的,对强者的恐惧、对食物的渴望而已。
“回来了?”昙华把小鱼干放到豆腐碗里,自然而然地帮他把门关上。
就很自觉。不像某些猫,就算已经害怕得站都站不稳了,还要自顾自地啃小鱼干,愣是不知道给自己衣食父母卖个萌。
颜许揉了一把猫,心情有点不太好。
总之昨晚他把小蛋糕吃完了昙华都没坦白。
起码不是他想的那种坦白——昙华说五行八卦和生理化有共通的原理,他因为个人兴趣以前研究过一段时间所以才看得出鬼打墙之类的玩意儿,其他的却不肯说了,什么梦境里的事儿,一个字都不提,不仅如此还超过分地跟他讲了半天的物理学和高等数学。
这不是我要听的真相啊!!!颜许当时就拎起了豆腐,问:“那它是怎么回事,它是猫鬼,为什么还这么活蹦乱跳??”
昙华又用看拖油瓶的眼神看了豆腐一眼,这才解释道,它不是普通的猫鬼,早在情和杠上你之前,你就有头痛的毛病了,对吧?
所以豆腐其实,很早就缠上他了。
具体原因昙华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看它也没敢伤人的意思,只是偶尔会害得宿主头疼,所以他求助了桃花蛊和吴悦,用一种古老的秘术把这只猫鬼给引了出来,并给它另准备了新的身躯,免得它又匿回颜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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