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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师弟在台上的时候,目光从我们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我这里的那会儿,我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再看左右,除了糖葫芦儿,其他人也如我一般,不敢对上容师弟的视线,就连站在台上与之一起表演的白师兄也不例外。
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是我们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抛弃了容师弟。自始至终,除了糖葫芦儿,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半句挽留的话。因为我们知道,如果容师弟不跟那个当官儿的走,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春望逍遥出画堂,间梅遮柳不胜芳。可知刘阮逢人处?回首东风一断肠。”
曲终人散,大家看着台上两人的j-i,ng彩表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红船上的时候。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老班主看似严酷地指正我们之中的不足之处,其实心里十分满意容师弟的表演。
还记得老班主同意容师弟正式入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高兴傻了,呆呆的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白师兄提醒了他一下。昨日欢笑犹在耳边,如今却要含泪道别,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珍重。”
白师兄收下了那个当官儿的给的大把银票,虽然再三犹豫,可最终他还是收下了。我本以为他不会要的,如此一来,就等于是把容师弟卖给了别人。既收了钱,容师弟便再不是我红叶舫的人,今后是死是活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行事。
糖葫芦儿一路哭喊着追着马车跑,一直追了好几条街。到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在地,眼看着马车在前方绝尘而去,再不见踪影。糖葫芦儿也不起身,竟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马车驶过,带起了滚滚黄土,糖葫芦儿的脸上不一会儿就被鼻涕和泪水沾上的黄土弄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大花脸。那是我在白师兄死而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糖葫芦儿大哭大闹,也是最后一次。
何止是糖葫芦儿,容师弟的离开,又有谁的心里是不难过的呢?帝都距离此地何止千里,那个时候的大家又有谁不知道,容师弟此去,再见无期。
其实白师兄也舍不得容师弟离开,但是他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老班主走后,白师兄作为红叶舫的新班主,必须事事以红叶舫为先,纵然他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得不让容师弟跟随那个当官儿的离开。新班主的担子由不得他继续任x_i,ng妄为,他还要想方设法保全我们这一种师兄弟的身家x_i,ng命。舍容师弟一个,换大家的平安,也许是值得的吧。即使白师兄心里再难过,他也只能舍弃容师弟换求红叶舫的长久。
此后的戏班子就变得冷冷清清了,没了我们的主心骨老班主,少了引得无数看客拍手叫绝的容师弟,糖葫芦儿也不再闹腾了,阿华他们已经打算离开这里另谋出路。那个时候我便知道,这个戏班子算是散了。
自从老班主辞世和容师弟离开之后,不过半年的光景,便已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当我再次踏进这处院门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彼时的我是一个商人,重c,ao旧业,做些小本儿的香料生意。
我离开的时候,班子里就剩下白师兄和糖葫芦儿两个人。因为糖葫芦儿年纪太小,离开之后也难以自力更生,所以他便一直留在园子里。
临行前,白师兄将给我准备好的那一份儿银票拿出来,让我当做日后谋生的资本。虽然那份儿银票数量可观,确实很有诱惑力,可我并没有收下。这些容师弟拿x_i,ng命换来的钱财,我受之有愧。我不会用,也不敢用,我怕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走在盛夏的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烈日当头,可我却感觉到刺骨的凉意。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容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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